陈发急切反驳:“不会的!我跟他们说——”
“没用的。”时锦言简意赅:“而且他们跟你们走,也不一定会患病。你可以不让他们接触你和你大哥。”
陈发还要说什么。
时锦却坚决道:“我现在还肯给你们三十斤粮,趁我没改主意之前走。”
听出了时锦的威胁意思,陈发终于没有再说什么。
林桃将粮食放在木板上。
陈发沉默拎起,然后招呼儿子们跟自己走。
时锦也下令继续前行。
陈家人站在原地,像是被抛弃的狗,茫然而无助。
陈金云问陈发:“爹,我们去哪?”
陈发指了指前头时锦的队伍:“我们远远地跟着。”
他沉默了一下,还是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点:“陈大嫂很聪明。跟着她,才有活路。”
这些天跟着时锦,陈发是真的佩服时锦。
不得不说,除了有点心肠软,他觉得时锦没有任何毛病。
每次都能想在前头。
最关键的是,她的运气好。
一次次的,居然都能平安无事!还能搞到粮食!
陈金云茫然问:“那爹,你们呢?”
陈发咬咬牙:“我留下照顾你们大伯。你们几个带着你娘,跟上去。如果我这头没事了,我就去追你们!”
陈金云还有点迟疑:“能追上吗?”
陈发点头:“能。快去!”
陈金云听完,就听话的扯着弟弟和娘往前走了。虽然一步三回头,但也在往前走。
陈金柱看了一眼坐在那的陈富,倔强地没跟着。
陈发看了陈金柱一眼,没把他撵走——父子一场,金柱不走就不走吧。
然后陈发使唤陈金柱:“来,咱们两个一起抬着你爹,也得往前走啊。”
转头又喊陈富的媳妇:“大嫂,你背着粮,咱们走吧。”
陈富的媳妇现在只剩下了“呜呜呜”的哭声。
咋说呢,之前陈富他们那样,她做不得主。现在这样,她还是做不得主。
桑叶他们很快就发现坠在后头的陈金云三人,也禀告给了时锦,并且问时锦要不要驱逐他们。
对于这件事情,时锦摇摇头:“不用管,不靠近咱们就行。”
那些拉肚子的流民,吃了药还是见效的,走不太动的,直接就让人抬着走了——折叠床的好处这个时候就显露出来了。
床板那一部分,还可以用来做担架!
可以说是很实用了!
只不过,这样一看,时锦的队伍就更加凄惨了。
老的老,小的小,还有一群担架抬着跑……
不过,对于驱赶陈家人的行为,大家倒都没什么意见。
就是给粮食这个事情吧,也没觉得不该给,唯一有点不好的,就是给太多了——
但粮是时锦弄来的,时锦说给多少,就给多少!
这件事情,就连和陈家有血海深仇的吴家也没有什么意见。
反正离开了大队伍,陈家就那么点粮,还拖着个病人——能活下去,那就是他们自己家的造化!
时锦带着队伍,越过一波又一波的流民,可却始终前头还有数不尽的流民。
天色暗下来。
其他流民开始各自找地方休息。
事实上,这样的条件下,这些流民连草棚子都搭不起来。只能找几块石头,互相坐着,靠着休息。
睡觉是睡不了的。
也有连干粮都没有的,都想走到县城里去讨吃的,所以也有那继续往前走的。
时锦也让大家继续往前走,直到她看了一眼表,发现已经九点了,这才让大家休息。
休息方式还是跟昨天一样。
不过今天地上只有泥泞,没有积水了。
一整个白天过去,地上的水终于退得差不多了,除了低洼的地方还有积水,但路面什么的都露出来了。
竹排和木排放东西,睡人都没有毛病。
昨天还只能坐着睡靠着睡,今天好歹还能躺下来了呢!
时锦觉得这个竹排和木排都有点儿舍不得烧掉了——其实以后拆开来,还可以用来搭窝棚呢!
等找到安居之地,房子一时半会肯定盖不起来那么多,到时候就需要窝棚了。
不过,虽然休息得很晚,但根据时锦的要求,孙大夫还是从自己的宝贝药材里扒拉出一大半来,给大家配了个类似于板蓝根的预防类药汤。
嗯,喝着酸不拉几的。
但时锦还是一口闷了。
怎么说呢。都说板蓝根冲剂是万能药,怎么不是呢?有时候,心理作用也很重要!
只要喝了板蓝根冲剂,大家就觉得自己有了抗体,没那么容易被传染了,那叫一个心安!心安了就能睡得着,睡得着就能休息好,休息好免疫力就好!
所以怎么能是没用呢!
喝了药的时锦,也是睡了一个好觉。
第二天天光一亮,就着昨天的药渣子,大家又喝了一大碗药汤,就了个干饼子,嚼了个肉干,又继续出发!
不过,没走出十里地,就看到了县城。
县城外头,密密麻麻全是棚子。
全是灾民。
时锦只看了一眼,就果断选择绕道。
这么多人挤在一起,但凡有个什么传染病……那根本控制不住!
不过,时锦也看出来了,这一场水灾,越往南边走,灾就要轻一些。
县城附近的麦田里,麦子虽然也倒了,但其实能看出来,麦子没淹没完。也就是说,降水量没那么大。
时锦他们花了半天时间,绕过了县城。
而且时锦也跟两个出城的差役打听了,这里就是香河县县城。
再往前头走个一天半,就是渔阳县地界。
而且这次,渔阳县运气好,虽然也下雨,但没遭灾!
时锦一听这话,顿时松了一口气!太好了!那这样一说,走到渔阳县地界,大概就能安全了!
有了这个消息,大家当然就更加干劲十足!
然后,大家就铆足劲往前走!
不过路上也依旧有不少灾民。
大概也觉得香河县本身就遭了灾,这边也管不过来,还不如去隔壁渔阳县!
不过,人还是比之前少很多的。
之前的人,就像芝麻饼上的芝麻,多得数不清。
现在嘛——那就是核桃酥里的核桃,数量有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