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玄消失后,老屋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。
不是安全,而是暴风雨中心那片刻的死寂。
黄十二郎从桌底钻出来,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:“乖乖……这位爷发起火来,比水库里那玩意儿还吓人……”它瞄了一眼灶坑,“那鳞片……”
“先埋回去。”我打断它,声音还有些发颤。
墨玄说得对,这东西现在就是个祸害。
我迅速将那块沾血的鳞片重新塞回浅坑,盖上砖块,又胡乱扒拉了些灰土掩住。
做完这一切,体内那水煞的躁动果然平息了不少,虽然依旧冰冷盘踞,但至少不再疯狂冲撞。
危机暂时解除,但更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。
墨玄的状态不对,水库下的东西已被彻底激怒,下一次攻击只会更猛烈。
我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!
我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那张从灶坑里找到的泛黄纸页。
奶奶的记录虽然简短,却信息量巨大——她曾重创过那东西,而“胡家”信物是关键。
这印证了木雕的重要性。
但还不够。
奶奶提到“恐后患无穷”,说明她早知道这东西会卷土重来。
她一定还留下了更具体的应对方法!
“再找!”我对黄十二郎道,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重点找奶奶可能留下的、关于如何彻底解决这水煞,或者关于‘胡家’信物真正用法的东西!”
黄十二郎也被紧迫感笼罩,不再废话,鼻子翕动,更加卖力地搜寻起来。
我们几乎将老屋又翻了一遍,连房梁都让身手敏捷的黄十二郎上去探查了,却再无所获。
难道奶奶只留下了这些碎片化的线索?
我疲惫地靠在奶奶生前常坐的那张旧藤椅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藤条。
忽然,我的指尖在椅子扶手下方,摸到了一点异样——那里有一小片区域的藤条颜色似乎更深,触感也更……黏腻?
我心中一动,凑近了仔细看,光线昏暗,看不真切。
我找来半截蜡烛点燃,凑近照射。
只见扶手下方,那一小片藤条的缝隙里,似乎嵌着一点暗红色的、早已干涸发硬的痕迹……像是,血迹?
而且,那血迹的形态,隐约勾勒出了几个极其扭曲、仿佛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划出来的字迹!
我呼吸一滞,心脏狂跳起来。
这是……奶奶留下的?!
我小心翼翼地用指甲,一点点将缝隙里的灰尘和污垢剔除,让那几个血字完全显露出来。
字迹歪歪扭扭,带着一种濒死般的挣扎感,只有三个字:
戏楼……瑶……
戏楼!瑶?!
是司玉瑶!我的双生妹妹!那个死在戏楼大火里的妹妹!
奶奶在最后时刻,用血字留下了这个线索!她指向了戏楼,指向了玉瑶!
为什么?玉瑶的死,和这水煞有什么关系?难道……玉瑶才是解决一切的关键?或者,她的死,本身就是这“旧怨”的一部分?
无数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我脑中闪过。
戏楼女鬼……双生妹妹……奶奶的血字指引……
所有的线头,在这一刻,仿佛都汇聚到了“戏楼”这个点上!
必须去戏楼!
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。
“黄十二郎!”我猛地站起身。
黄十二郎被我吓了一跳:“小娘子,咋了?”
“你知道村里的旧戏楼在哪儿吗?”我急声问。
“旧戏楼?”黄十二郎小眼睛转了转,“知道是知道,就在村子西头那片荒地里,可那地方邪性得很,多少年没人敢靠近了!您问这干嘛?”
“奶奶留下的血字,指向那里。”我言简意赅,目光坚定,“我必须去一趟。”
“现在?不行不行!”黄十二郎连连摆爪,“外头那大家伙刚退,指不定在哪儿盯着呢!而且那位爷刚发过火,您这出去不是找死吗?”
“顾不了那么多了!”我打断它,“等下去才是死路一条!墨玄现在状态不对,未必能一直护住这里。
趁着水库那东西暂时退去,这是唯一的机会!”
我走到门边,感受着外面依旧残留的阴冷气息和墨玄布下的禁制。
禁制比之前弱了一些,但还在运转。
我深吸一口气,将“胡家”木雕紧紧握在手中,另一只手尝试着,轻轻推向那扇木门。
手触碰到门板的瞬间,禁制传来一股阻力,但并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无法撼动。
有戏!墨玄的禁制,主要针对外部入侵和困住我体内水煞,对我本身的出入,似乎并非完全禁止?或者说,在他力量消耗过大的此刻,禁制出现了松动?
我集中精神,将木雕贴近门板。木雕散发出微弱的温热,那禁制的阻力似乎又减轻了一分。
“你确定要去?”黄十二郎看着我,小脸上满是纠结。
“确定。”我没有丝毫犹豫,“你如果怕,可以留在这里。”
黄十二郎挣扎了片刻,一跺脚(如果那算脚的话):“罢了罢了!小的就再陪您疯一次!不过咱得速去速回,而且得绕开水库那边!”
我点了点头。
推开一条门缝,冰冷的夜风夹杂着残留的煞气涌了进来。
我侧身钻了出去,黄十二郎紧随其后。
院落里荒草萋萋,月光黯淡。
远处水库方向,那股令人心悸的阴寒依旧盘踞,但似乎暂时没有异动。
我看准西头方向,压低身子,借着杂草和阴影的掩护,快速潜行。
目标——旧戏楼。
那里,藏着奶奶用血字指引的答案,也藏着我双生妹妹死亡的真相。
以及,可能是我唯一的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