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桃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，收起了往日的活泼，紧紧跟在商青青身后，手里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。
内侍引着三人往里走，穿过几道宫门，便进入了宫城内部。
园内的布局倒是精巧，亭台楼阁临水而建，曲径通幽，廊下挂着红灯笼，倒是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。
只是沿途随处可见的兵士，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肃穆气息，时刻提醒着他们，这里是皇宫，是天子居住的地方。
走过一座石桥，便到了主殿所在的院落。
高凌早已站在殿门前等候，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，虽依旧年轻，却比在清溪镇时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仪。
见到胡八郎和商青青，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，快步上前：“姑父，姑姑，你们可算来了！”
胡八郎淡淡颔首，语气算不上热络：“路上耽搁了些时日，让陛下久等了。”
商青青微微躬身行礼：“民妇参见陛下。”
高凌连忙扶住她，语气关切：“姑姑怀着身孕，不必多礼。一路辛苦，快随朕进殿歇息。”
他目光扫过一旁跪着的春桃，也温和道：“春桃姑娘也是朕的旧识，无需如此大礼，快快请起。”
又转头对内侍道：“春桃姑娘照顾姑姑一路辛苦，朕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偏殿，且先带春桃姑娘去歇息。”
他看向商青青解释道：“朕想跟姑姑和姑父叙旧一番，不会耽搁太长时间。”
商青青和春桃对视一眼，春桃连忙躬身道谢：“谢陛下恩典。”
只有胡八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高凌引着胡八郎和商青青进了主殿，殿内的陈设倒是颇为精致，紫檀木的桌椅，墙上挂着名人字画，暖炉里燃着名贵的龙涎香，只是殿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闷。
落座后，高凌看着商青青，语气诚恳：“姑姑，此番让你和姑父前来，实在是形势所迫。商素素在朝中势力庞大，处处掣肘于朕，若不是有姑父在，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”
胡八郎端起内侍奉上的茶，轻轻抿了一口，语气淡漠：“陛下不必多言，该做的，我自然会做。只是青青怀着身孕，宫里的规矩繁多，还请陛下通融，不必让她拘泥于那些虚礼。”
高凌连忙点头：“这是自然。朕已经让人把西侧的暖阁收拾好了，那里安静舒适，适合姑姑养胎。往后姑姑和姑父便住在内阁，宫里的人，朕已经吩咐过了，都听姑姑的调遣。”
商青青看着高凌，轻声道：“陛下有心了。只是臣妾初来乍到，宫里的人事不熟，还需慢慢适应。”
高凌笑道：“姑姑放心，朕已经让内务府的总管过来伺候，有什么需要，只管吩咐便是。”
说话间，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，说是陆文昭前来求见。
高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对胡八郎和商青青道：“陆国师也来了，正好，咱们一起商议一下后续的事宜。”
胡八郎放下茶杯，眼底闪过一丝冷意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较量，从踏入这座皇宫的那一刻起，便已经开始了。
商青青坐在一旁，感受着殿内微妙的气氛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。
这里的一切都陌生而压抑，她只盼着胡八郎能平安，盼着腹中的孩子能顺利降生，盼着这场纷争能早日结束，他们能早日回到清溪镇，回到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家。
春桃被内侍引到偏殿歇息，看着眼前精致却空旷的房间，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。
她想起了清溪镇的小院，想起了元宵节的灯会，想起了王将军临别时那个不舍的眼神。不知道在这金陵城里，他们还能不能再见面？
她拿起那个荷花灯，小心翼翼地挂在窗前，灯笼的光晕映在墙上，像是一抹来自故乡的温暖，慰藉着她不安的心。
内侍的通报声刚落，一道青色道袍的身影便缓步踏入殿内。
陆文昭面如冠玉，眉目清隽，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出尘的气韵，宛如谪仙临凡。
他下颌线条干净利落，手中拂尘轻摆，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，只是眼底深处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。
“微臣陆文昭，参见陛下。”他对着高凌躬身行礼，动作一丝不苟，衣袂翻飞间自带清逸风骨。
随即转向胡八郎，拱手笑道，“胡兄别来无恙？此番沿途游玩，想来是尽兴得很。”
这话看似寒暄，却暗指胡八郎故意拖延行程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。
高凌坐在龙椅上，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，并未接话，显然是想看看胡八郎的反应。
胡八郎靠在椅背上，双手抱胸，深褐色衣袍衬得他面色冷冽。
他抬眼瞥了陆文昭一眼，嘴角勾起一抹讥诮：“陆道长倒是消息灵通。不过比起陆道长在朝堂上翻云覆雨，我这点闲情逸致，实在不值一提。”
两人一开口便针锋相对，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。
高凌轻咳一声，打破了僵局：“姑父，陆国师，如今正是用人之际，往事不必再提。今日请二位前来，是想商议一下收服各州府官员的事宜。”
陆文昭顺势收了笑意，上前一步，身姿挺拔如松，语气郑重：“陛下所言极是。如今商素素把控朝政，各州府官员人心浮动，不少人持观望态度。微臣已联络了江东半数官员，只需陛下下一道圣旨，再派胡兄出面震慑，那些人定然会倒向朝廷。”
“震慑？”胡八郎挑眉，语气带着几分不屑，“陆道长是想让我提着剑，去一个个登门拜访？那些官员皆是趋炎附势之辈，今日倒向你，明日便可倒向商素素。仅凭一道圣旨和几句威胁，便能让他们真心归顺？”
“胡兄此言差矣。”陆文昭摇头，清冷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坚定，“乱世之中，实力为尊。陛下是正统天子，又有临江王旧部相助，占据天时地利。那些官员只要识时务，便知该如何选择。胡兄道法出众，只需你出面，便是最好的震慑。”
“我看陆道长是想让我做那恶人，替你扫清障碍吧。”胡八郎冷笑一声，起身走到殿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