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长命知道他是刻意不想和自己深入聊这个话题。
其实这么久以来,他总能在冥冥中感觉到一点什么。
虽然穆辛说了,要修补好牵香引,才能替他逆天改命,但是除了他们初次见面达成合作时,关于逆天改命的事,穆辛后面都只字未提,他也很少去问。
“你觉得吴庸此人如何?”他随口问道。
穆辛顿了顿,抿了一小口酒,只道:“仗义每多屠狗辈,负心多是读书人。”
司长命调侃道:“那你算屠狗辈,还是读书人呢?”
穆辛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:“我是个生意人。”
司长命透过月光看穆辛的侧脸,绝妙的轮廓,高深的眉目,独属于异邦人的金棕色卷发,在清冷的月色下显现出不似常人的美。
他看了良久,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,觉得他的脸有些模糊,始终看不真切。
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如此,他们看似已经相识很久,可是对于穆辛,他觉得怎么也不能真正的了解他。
穆辛感受到他的目光,转过头去看他:“为何这么看着我?”
司长命仍旧没移开目光,忽然间,心口处莫名的涌起一股刺痛感。
他这几日总是时不时就会感受到,有时候会持续一段时间,有时候只是那么一下,只是十分尖锐,疼得他浑身一滞。
司长命说不出话,猛的揪住了胸口,眉头拧在了一起,忍不住闷哼出声。
穆辛神色一变:“你怎么了?”
司长命深深吸了几口气,等那股痛感散去,才伸手摆了摆:“没事……”
他又缓了一会儿,才道:“以前,大师同我说过,离天命之期越近,我的身体可能就会变得越虚弱,还会时不时的有身体上的疼痛,这段时间,我时常能感觉到,休息一下就好。”
因为这种疼痛一般都是在夜里才会偶尔出现,他有好几次是从睡梦中被疼醒的,今晚算是发作的比较早的了。
司长命说完长呼一口气,笑了笑看向穆辛:“只希望穆老板能早日集齐蜃珠,我也能少受点罪。”
穆辛看着他略显苍白的神色,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,良久都没有开口。
司长命盯着他的眼睛,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。
可穆辛垂下了眼眸,遮住了眼中的情绪。
夜风穿过窗棂,带起一股凉意,司长命拢了拢衣领,轻声道:“天气转凉了,看来,冬天快到了。”
穆辛手指动了动,那颗骊珠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上。
他将珠子放到司长命面前,道:“带上这个,应该能让你舒服一点。”
司长命愣了愣:“你不会是想用这个……”
“别想多了,”穆辛打断他的胡乱联想,“骊珠续命,确实是需要取别人的寿元来换,但是只当它是一颗普通的珠子戴的话,可以平复心绪,温养气血,对身体有好处,你的心痛之症……应当也可以缓解一二。”
司长命拾起那颗骊珠,放在掌心里揉了揉:“这倒是可以。”
他玩笑似的看着穆辛:“不过穆老板这是在关心我吗?”
穆辛懒懒道:“你可是我的金主,我自然关心。”
司长命叹了口气:“也是,我怎么把这茬忘了。”
他站起身,把面前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:“那就多谢了。”说完便转身出去了。
穆辛即便再不在意,也很难感觉不到,他心情不是很好。
他低眸看着司长命位置上那个空了的酒杯,脑海中跳出他刚才面色苍白的样子,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。
他按下心中那股莫名浮现出的烦躁感,将自己杯中斟满的酒也一口饮尽。
逆天改命的法子,他曾经似乎真的听父亲提起过,只是当初父亲也说过早已失传,现在他父母都属于失联状态,他便是想问,也无从问起。
想到这里,他又忽觉自己多虑,恐怕到不了西域,司长命就已经没命了,他想这些做什么?
穆辛捏了捏眉心,自嘲般的笑了声,什么时候,自己也会有这种不平静的心绪了?看来还是最近香术练的太少了。
他脸上又恢复成了那种淡漠的神情,只是丝毫没有意识到,自己握着酒杯的指节正微微泛着白。
一行人原本打算先在客栈里休息两日,再启程继续北上,可第二日一大早,小满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敲穆辛和伊岚的门。
“不好了,伊岚姐姐,穆老板!快起来!长命哥哥不见了!”
穆辛一边批外套一边打开门,看见同样睡眼惺忪的伊岚,揉着脑袋站在房门里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小满有些着急道:“长命哥哥说,让我今日早一点去房里叫他,说要去这里的早市给我们买最好吃的茶酥。”
“可是我刚刚去怎么敲门他也不应,我怕他出什么事,就直接穿墙进去看看,结果就看见他屋里一团凌乱,好像是……打斗过一场似的,被子枕头都掉在地上,而且他连外衣都没穿!”
小满越说越焦急:“怎么办啊?长命哥哥不会出什么事吧?”
小满说话的间隙,穆辛已经把自己收拾好,眸色深沉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