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魔神皇枫秀,或是门笛在此,定能一眼认出湮尘手中那四颗毫不起眼的黝黑小球,这正是湮尘委托门笛送给过魔神皇的东西,只是每次相见都太过仓促,她始终未曾有机会向他说明这看似寻常的物件背后,所隐藏的惊人杀机与独特用法。
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,它们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:
子母追魂夺命胆。
当初,湮尘呕心沥血,也仅成功打造出三对,只有一对赠予了枫秀,另外两对,她一直贴身收藏,作为绝境中最后的底牌。
方才面对阿宝,他拥有强大的范围性杀招,湮尘没有拿这武器出来硬钢的胜算。
此刻,面对众多魔族继承者的围攻,湮尘终于将它们祭出。
阿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!
方才她濒死之际都未曾动用此物,如今在重重围困下拿出,这必然是,足以威胁整个群体的范围性杀招!
“阻止她!”
阿宝厉喝出声的同时,反应快得惊人,他甚至来不及凝聚强大魔技,顺手便夺过身旁第五魔神继承者手中的精钢长刀,将全身力道与精纯魔气贯注于臂,对着湮尘的方向,隔空猛掷而去!
长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,直取湮尘心口,意图打断她的动作!
然而,还是晚了一瞬。
湮尘染血的五指已然用力合拢,决绝地抛出了那四颗子母追魂夺命胆!
她身体残破至此,内腑重创,灵力枯竭,早已不存生还之念。
但魔族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远超预估,阿宝等人绝非普通六阶所能衡量。
她必须为采儿、为哥哥龙皓晨、为所有进入梦幻天堂的人类伙伴,扫清最后的障碍,做好她所能做的最终准备!
“嘭!嘭!嘭!嘭!”
四声并不响亮却令人心悸的闷响几乎同时爆发!
刹那间,无数细如牛毛、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,如同暴雨梨花,以湮尘为中心,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溅射!针雨覆盖范围极广,速度更是快得超出了大多数魔族的反应极限!更可怕的是,伴随毒针迸射而出的,还有一股无色无味、却瞬间弥漫开来的诡异毒雾,即便是高阶魔族,吸入一丝也顿感气血翻腾,魔气运转滞涩!
这前所未见的歹毒暗器与奇毒,让所有围攻的魔族继承者脸色大变,纷纷各显神通,或闪避或格挡,场面一时大乱。
阿宝面对这笼罩全身的致命针雨,猩红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凝重,下意识便要催动最强防御魔技。
然而,就在毒针即将临体的前一刻,一道温和而纯净的银色光辉,如同月光织就的轻纱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阿宝身前,将激射而来的毒针与弥漫的毒雾尽数抵挡、净化。
这股气息,阿宝再熟悉不过。
而掷出这决死一击的湮尘,已然无力也无法躲避那柄灌注了阿宝魔力的长刀。
“噗嗤——!”
长刀精准地贯穿了她的胸膛,带出一蓬凄艳的血花,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的身体带得向后飞起,直直坠向身后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!
在身形下坠的最后一秒,湮尘染血的脸上,非但没有痛苦与恐惧,反而绽开了一抹一切尽在算计、带着惨烈与释然的笑容。
她最后的目光,似乎越过了脸色难看的阿宝,望向了那道银光传来的方向。不知是不是阿宝的错觉,在彻底消失于悬崖边缘的前一瞬,他仿佛看到,那个决绝的女子,对着他……比出了一个极其挑衅、极具侮辱意味的手势
——她竖了个中指?
就在这时,一道清越而平静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:
“她不是对你。”
众人皆是一愣。
阿宝猛地转头,看向银光消散处悄然显现的白衣身影,脸上的杀意缓缓收敛,最终化为一种极其复杂、难以言喻的神色,低声道: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“门笛?”
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!”
申殇没理会那边的动静,强忍着剧痛,疯狂催动体内魔力,压制住那如附骨之疽般侵入经脉的诡异毒素,喘着粗气,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,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那片空地上。
那里原本站着第五魔神继承者华丽莎,此刻却只剩下一滩正在被地面缓缓吸收的黑紫色污血,连一点残骸都未曾留下。
申殇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惧和颤抖,几乎是嘶吼着问道:
“她到底在里面放了些什么鬼东西?!华丽莎怎么就这么没了?!”
旁边,马西洛正用颤抖的手给自己灌下一瓶解毒药剂,脸色惨白地接口,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不解:
“这到底是什么毒?竟然如此霸道猛烈!连我们都抵挡不住!”
一时间,残存的几位魔族继承者心中都涌起一股寒意,看向彼此伤痕累累的身体。
在场所有魔族中,唯有两人几乎毫发无伤。
太子阿宝,以及不知何时出现、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银光的门笛。
阿宝面沉如水,冰冷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、哀鸿遍野的场面,尤其是在那滩属于华丽莎的污血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,打破了沉默,也定下了调子:
“是克里多多和华丽莎自己太无用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魔族的耳中。
然而,真的是克里多多和华丽莎太无用了吗?
还是那个王储继承者,实在强得超出了常理,强得可怕?
一个不到六阶的人类,在魔神皇太子和多位高阶魔族继承者的围攻下,不仅反杀了排名第八和第五的两位继承者,更是将在场除了太子和门笛之外的所有人,包括太子本人,都不同程度地重创。
这真的是一个“无用”的对手能做到的吗?
这个念头如同鬼魅般萦绕在每个魔族的心头,却无人敢宣之于口。
阿宝将众魔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,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,冷声下令:
“你们几个,抓紧时间疗伤休整,恢复战力。”
说完,他霍然转身,目光如炬,深深地看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门笛,语气深沉地说道:
“你要是想跳下去找她,我不拦你。”
“殿下。”
门笛轻声打断,嘴角扬起一抹叫人看不懂的笑容。
“我们此番,还有正事要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