锅气腾腾,油光闪亮,光是闻一口就让人食指大动。
沅沅吃得小脸红扑扑的,额角还沁出一点细汗。
连姚夫子也忍不住多夹了两筷子红烧肉,细细嚼了几下。
“嗯,火候正好,酱香浓郁,不错,确实不错。”
沅沅一高兴,小手一挥,豪气干云,
“您要是爱吃,咱天天来!想吃啥点啥,管够!”
声音清脆响亮,引得邻桌几位食客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。
她这么想着,她得意地笑了。
手就不由自主往胸口一摸。
空的。
那一瞬间,她脸上的笑直接冻住了。
她猛地低头,慌乱地在衣领里摸索。
可触到的只有布料,再无那熟悉的温润触感。
几个哥哥立马察觉不对。
陆楚耀离得最近,连忙弯下腰来,凑近沅沅。
“怎么了,妹妹?哪儿不舒服?脸色这么难看,和哥哥说,是不是吃坏肚子了?还是被人欺负了?”
沅沅又摸了两下,手指几乎要探进衣襟深处。
可翻来覆去,玉佩踪影全无。
确认丢了,她眼眶一红,扑向陆楚耀的怀里,抽抽搭搭地哭喊起来。
“哥哥!玉佩没了!五哥给我的东西不见了!”
姚夫子只当是块普通玉佩,正想喊小厮出去找找。
话还没出口,陆楚廷已经沉声开口。
“你不是贴身戴着吗?怎么突然丢了?今天有没有人碰你?”
沅沅抽泣着,努力回想。
“只有你抱过我……”
可话说到一半,她又猛地想起另一幕,眼神骤然锐利。
“还有高河川!我上厕所时,他从我身边晃过去!眼神鬼鬼祟祟的,还低头看了我一眼!”
话音刚落,门口一晃,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好从门外路过。
“高河川!”
沅沅立刻从陆楚耀怀里挣脱,撒腿就冲了出去。
她几步冲到门口,拦住那人,气鼓鼓地伸出小手,大声道。
“把玉佩还我!我知道是你拿的!”
可高河川却一脸懵。
“你又发什么疯?我碰都没碰你那破玩意儿,我家多的是玉佩,稀罕你那块巴掌大的破石头?”
沅沅眼睛一瞪,毫不退让。
“你没拿,你咋知道它是破的?你连它是石头都知道?那你一定见过了!就是你拿的!”
站在后头的陆楚远原本神色平静,听到这句话,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光。
那玉佩的确不是什么贵重东西。
而高河川刚才的反应,太快了,太急了。
如果他根本不知道那玉佩的存在,又怎么会脱口就说“破烂”?
又怎会用那样轻蔑的语气去贬低?
除非……
他早已见过,甚至亲手碰过。
高河川被问得一哽,嘴一撇。
“你一个乡下丫头,能有啥好东西?明摆着是破烂。”
他双手抱胸,下巴微微扬起,眼神斜斜地扫过沅沅的脸。
可就在这刹那,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
一闪而过,却没能逃过沅沅的眼睛。
她站在原地,嘴唇咬得发白。
但她没哭。
只是缓缓抬起手,摊在高河川面前,声音坚定。
“还给我。我不说你偷东西。你不还,等我找到证据,我绝不会饶你!”
高河川本有点心虚。
一听这话,火气“腾”地窜上来。
“我没拿!你有凭有据吗?瞎说什么?”
他猛地后退一步,声音陡然拔高。
沅沅没说话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那泪水越积越多,最终凝成一颗泪珠,缓缓滑落。
她没去擦,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流淌。
那是五哥刚送她的礼物啊!
可如今,它却被高河川轻蔑地称为“破烂”。
还被他随手夺走,藏进怀里。
站在一旁的袁柳儿正巧瞧见这一幕。
她原本正低着头,指尖轻轻绕着衣袖上的绣花丝线。
可当沅沅那句话响起时,她抬起了眼,目光落在高河川脸上。
她忽然觉得有趣极了,忍不住抿唇一笑。
却又立刻收敛神色,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。
那块玉佩,她可太清楚了。
就在半时辰前,她还在后院的柳树下撞见高河川。
他正背着手,在假山旁踱步。
一见她来,立刻凑上前,压低声音道。
“姐姐,你猜我今儿得了什么好东西?”
他一边说,一边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,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“陆楚远刚送那乡下丫头的,她当宝似的戴着。我瞧着碍眼,顺手就摘了。”
袁柳儿当时只是笑了笑,没说什么。
她心里明白,这事儿若传出去,对高河川名声不利。
于是,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,柔声道。
“河川啊,玩笑归玩笑,可别惹祸上身。”
此刻,那块玉佩正安静地躺在高河川内衫的暗袋里。
他每走一步,都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。
可他不愿承认。
只要他不拿出来,只要他否认到底,这事就能过去。
而袁柳儿?
她一句实话都不想说。
她若开口,高河川必会记恨,她这“干姐姐”的面子也就没了。
更何况,她心底深处,其实并不在乎沅沅的委屈。
她笑得温温柔柔。
“沅沅啊,没凭没据可不能乱赖人。你虽是从乡下来,你娘总该教过你,做人要讲道理吧?”
“袁小姐这话什么意思?”
沅沅抬头,声音发颤。
她不信,一个温婉的大家小姐,竟能袒护一个贼。
话音刚落,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众人纷纷回头。
只见陆楚晏身着青衫,眉目沉静,缓步走来。
他身旁的洛锦歌一袭素裙,面容端庄,眼神却格外锐利。
原来,陆楚晏听人说起,今日沅沅请了姚夫子在悦仙楼用饭。
他放心不下,便与洛锦歌一同前来探望。
谁知刚到门口,就听见里头吵闹。
他快步走来,正巧听见袁柳儿那句“乡下出身”。
开口的是洛锦歌。
“乡下出身怎么了?乡下人就低人一等?我闺女沅沅,是姚夫子亲口夸过的奇才!说她悟性超群,将来必有大出息!”
她眼神一冷,眸光直直刺向袁柳儿。
“倒是你,处处瞧不起她出身低微,真当自己是天上的凤凰不成?我看不起你这种虚伪做作、欺软怕硬的人,那才叫真真正正的恶心!”
“你!”
袁柳儿气得脸色瞬间通红。
羞辱的话刚要脱口而出,却又硬生生地咬了回去。
因为陆楚晏就站在洛锦歌的身边。
她喜欢他。
从第一眼见到他起,心便再也无法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