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两个女子吵得异常激烈。
李文曦看见了她们。
她们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文曦的存在。
当那圆脸女子被猛然推下高楼时,李文曦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她。
人命关天。
李文曦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。
可不知是对方坠落的速度太快,还是他自己的动作太慢,他终究没能抓住那坠楼的女子。
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下望去。
只见那坠楼女子长发散乱,正仰面朝上,望向李文曦。
李文曦心头一震,忽然觉得那女子的面容……竟像是赵灵芸!
他浑身剧烈一颤,猛地睁开双眼。
原来是一场噩梦。
此刻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衣衫。
他想起白日见到的赵灵芸,又忆起梦中那张脸,心中越发忐忑不安,总觉得有什么灾祸即将降临。
于是他去庙中烧香拜佛,祈求菩萨保佑,还拉着赵灵芸一同前去。
从寺庙出来,他心情舒畅了许多,阳光明媚,照在身上暖融融的。
可当天晚上,他又梦见了那两个女子在高楼上争吵。
他依旧只能看清那个瓜子脸女子的容貌,却看不清另一个圆脸女子的脸。
她的五官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。
梦里,那个圆脸女子再次被推下高楼,他伸手去救,这次却觉得那女子的脸仿佛变成了他的母亲。
此后连续四五个晚上,他每晚都梦见同样的场景,只是梦中坠楼女子的脸每次都不一样。
李文曦越来越害怕,便将这诡异的梦境告诉了赵灵芸。
赵灵芸近日倒是没有再遇到假赵灵芸,但她为防万一,终日闭门不出,生怕那假货趁虚而入。
于是,李文曦和赵灵芸再次来到忘忧斋,向宋雪凝求助。
宋雪凝仔细询问了李文曦的梦境细节。
“既然你看不清圆脸女子的样貌,那瓜子脸女子的脸,你可记得清楚?”宋雪凝问道。
李文曦肯定道:“记得清清楚楚。那张瓜子脸脸很漂亮,但我印象中,好像从未见过她。”
“那你身处的那座高楼,你可还记得?”
“也不记得。”
“依你这梦境来看,似乎是这两个女子中,有人想求你阻止这场意外。只是不知她们的争吵是发生在过去、现在,还是未来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这两个女子在向我求助?”
“我作此猜测。”
“那为什么那坠楼女子时而变成灵芸,时而变成我母亲,又变成其他女子?”李文曦问道。
“或许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。”宋雪凝道。
众人都苦苦思索。
宋雪凝忽道:“李公子,既然你记得那瓜子脸女子的容貌,我们便将她画下来。若她已不在人世,或可设法召其魂魄一问。名为画魂。虽只能问三个问题,但应也够用了。”
李文曦大为振奋:“竟有如此玄妙之术?”
宋雪凝微微一笑:“非我之能,是我一位朋友擅长此道。先前肉太岁一案,也多亏这位朋友相助,否则我如今还在牢中。只是这‘画魂’之术极耗心神,损人元气,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。”
赵灵芸咬咬牙道:“不知是哪位朋友?我去求他。若画魂损他元气,我们便为他购置补品,悉心调养。无论他有何要求,我们都尽力满足。若他想谋个一官半职,我们也可出资打点。”
宋雪凝道:“这位朋友你也见过,正是‘壁画仙子’一案中的林丹青。当时那群画师意图绑架你,以你为祭助壁画仙子降临人世。虽然后来壁画仙子灰飞烟灭,但林丹青却因缘际会,习得了这画魂之术。”
赵灵芸想了想,决然道:“无论如何,我还是去求见林丹青一面。他若愿帮忙自是最好,若不愿,我们也不强求。”
宋雪凝心中有些过意不去。
她深知以林丹青的性子,多半会答应赵灵芸的请求。
而他会答应,恐怕也是看在自己的情面上。
如此一来,自己欠林丹青的便更多了。
“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,或许林丹青也会愿意相助吧?”她心想。
不过宋雪凝决定此次自己不露面,以免给林丹青增添压力。
因此,由赵灵芸与李文曦自行前去拜访。
……
林丹青确实认得赵灵芸。
当初那群画师设计诱绑赵灵芸时,林丹青也曾参与谋划。那时他鬼迷心窍,后来幡然醒悟,每忆及此事,便面红耳赤,羞愧难当。
如今赵灵芸亲自登门求助,林丹青毫不犹豫,当即应允。
赵灵芸感激不尽,当场便要下跪致谢,被林丹青急忙扶起。
林丹青正色道:“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期望。我虽能依样画瓢,凭描述绘出人像,但若对此人毫无了解,又无其生平记载,画出来的人可能徒具其形而无其神。没有灵魂,自然也无法与之沟通。”
“无论如何,都感谢林公子。”
林丹青饱餐一顿,又饮了两壶酒,随后李文曦开始细细描述那瓜子脸女子的容貌。
林丹青先勾勒轮廓,再依其描述慢慢绘出五官。
画作完成后,李文曦惊叹:“果然与我梦中女子一模一样!林公子真乃神手!”
林丹青淡淡一笑:“如今我也只能临摹,再无法自行创作了。”
李文曦端详画作,疑惑道:“可是画虽成了,却未见其魂魄啊?”
林丹青解释道:“若想与她沟通,需以心血供奉。你对她印象最深,这心血,须由你来献。”
李文曦慨然道:“理当如此。”
他取针扎破指尖,将殷红的血珠滴在那画中瓜子脸女子的面庞上。
随后,一缕青烟自画中袅袅升起,隐约幻化成那瓜子脸女子的身形。
但这女子双眼空洞无神,根本无法与李文曦交谈。
李文曦跪在地上,恳切问道:“姑娘是否有何冤屈需要我代为申雪?若有,还请明示。”
顿了顿,他又道:“若我李文曦有何处得罪了姑娘,有仇报仇,有冤报冤,都请冲着我一人来,万请放过灵芸。”
说罢,他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。
那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淡,而青烟却愈发浓重,竟渐渐凝聚成一段云锦的轮廓。
随后,构成云锦的烟雾再次扭曲变幻,最终化作一座绣楼的形状。
“难道……与云锦绸缎、与刺绣有关?”
……
这次林丹青没有吐血,看来技艺有所长进。
也可能是没有拘过来真正的魂魄的缘故。
赵灵芸万般感谢,接着回到忘忧斋,将林丹青的绘画之事告诉宋雪凝。
宋雪凝忽然想起那个被骗了钱财的绸缎庄老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