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结界裂痕的刹那,林越感觉像是坠入了冰窟。
与灵域的星辉璀璨不同,魔域的天空是铅灰色的,悬浮的不是星辰,而是一块块燃烧着黑火的陨石,将大地映照得忽明忽暗。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气息,吸一口都觉得肺腑发疼,唯有体内流转的平衡法则在默默抵御着这股侵蚀。
“大人,脚下!”老兵的惊呼让林越回过神。他们正站在一片龟裂的黑土地上,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像凝固的血液,而那些液体里,正蠕动着无数半透明的蛆虫,每只虫都长着细小的獠牙,嗅到生息便疯狂往上窜。
林越挥剑划出一道金色弧线,生息法则之力落在裂缝上,那些蛆虫瞬间化作青烟,暗红色液体也凝固成坚硬的岩石。“这是‘蚀灵虫’,以生灵灵力为食。”他认出玄阳手札里记载的邪物,“在魔域行走,切记不能让皮肤接触任何液体。”
老兵连忙运转灵力护住全身,看着脚下坚硬的岩石,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。
往前行走不过三里,地貌突然变得诡异起来。黑土地被嶙峋的骨刺取代,这些骨刺泛着金属般的光泽,顶端悬挂着扭曲的尸体——有的是灵域修士的模样,有的则长着兽头人身,尸体表面覆盖着层薄薄的黑霜,竟还在微微颤动,像是尚未完全死去。
“是‘悬骨林’。”林越指尖凝聚起一丝寂灭法则,这股力量与魔域的气息产生共鸣,让周围的骨刺暂时收敛了锋芒,“这些尸体被魔域法则淬炼过,能化作‘骨奴’,稍有不慎就会被围攻。”
话音未落,最前方一具兽头尸体突然睁开眼睛,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火焰。它猛地挣脱骨刺的束缚,挥舞着利爪扑向林越,腐烂的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。
林越侧身避开,星玄剑顺势斩下,金色的生息之力与黑色的寂灭之力在剑刃交织,形成一道太极状的光弧。光弧掠过兽头尸体,尸体没有溃散,反而在两种法则的冲击下僵在原地,表面的黑霜迅速褪去,露出底下灰白色的骨骼,最终“咔嚓”一声碎裂成粉末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林越若有所思,“魔域的寂灭法则过于极端,缺少生息的调和,才会催生这些不死不活的怪物。”
穿过悬骨林,前方出现一片黑色的森林。树木的枝干如鬼爪般扭曲,树叶是暗紫色的,脉络里流淌着黑色的汁液,每片叶子上都长着一只眼睛,正幽幽地盯着闯入者。
“是‘窥心木’。”林越压低声音,“它们能映照人心底的恐惧,千万别与树叶上的眼睛对视。”
他率先踏入森林,目不斜视地往前走。那些眼睛果然开始转动,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,林越的识海中随即浮现出幻象——玄阳师尊消散的背影、灵域卫牺牲的惨状、幽影老祖狰狞的笑容……无数负面画面如潮水般涌来,试图动摇他的道心。
“法则本就有两面,恐惧亦是人心的一部分。”林越心神不动,任由幻象在识海中翻腾,同时运转平衡法则,将生息与寂灭之力在体内形成完美的循环。当两种法则达到绝对平衡时,那些幻象就像遇到阳光的冰雪,迅速消融。
窥心木的叶子开始剧烈颤抖,紫色渐渐褪去,露出枯黄的底色,最终纷纷凋零。等林越走出森林时,身后的黑色树木已化作一片枯柴,再无半分诡异。
“大人,您的法则之力……”老兵震惊地看着这一幕,在灵域只能勉强防御的法则,到了魔域竟有如此威力。
“不是法则变强了,是这里的环境让我更懂如何运用。”林越望着远方一座黑色的巨山,那里的寂灭法则浓郁得几乎化作实质,“就像水在河里是流,在海里是浪,本质不变,环境不同罢了。”
巨山脚下,隐约能看到一座城市的轮廓。那是用黑曜石筑成的城池,城墙高达百丈,上面镶嵌着无数骷髅头,每个骷髅的眼窝中都燃烧着黑火,城门处则刻着三个扭曲的大字——“万骨城”。
城门口的守卫是两排身高三丈的魔兵,他们身披骨甲,手中握着巨斧,斧刃上凝结的黑火能轻易撕裂灵皇境修士的灵力护罩。此刻,他们正押解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生灵往城里走,那些生灵中有灵域修士,也有魔域的原生种族,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绝望。
“看来万骨城是魔域的一个据点。”林越隐入旁边的骨刺丛,“我们得混进去看看。”
他指尖凝聚起浓郁的寂灭法则,将自身的生息之力完全包裹,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与魔域生灵无异,连星玄剑都蒙上了一层黑霜。老兵学着他的样子,虽然有些生疏,却也勉强隐藏了灵域的气息。
两人混在押解的队伍后面,魔兵并未察觉异常。穿过城门时,林越注意到城门内侧刻着与幽影宗相似的符文,只是更加复杂,符文流转间,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,似乎在抽取进城生灵的灵力。
城内比城外更加压抑。街道两旁是用白骨搭建的房屋,偶尔有身披黑袍的魔修走过,他们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,看不到瞳孔,对押解的队伍视若无睹。空气中的寂灭法则浓得化不开,连光线都被扭曲,让人觉得胸口发闷。
“前面是‘献灵台’。”老兵指着城中央的高台,那里正燃起熊熊黑火,几个黑袍魔修围着高台吟唱,而高台上,被押解的生灵正一个个被投入火中,每投入一个,城门内侧的符文就亮一分。
林越的拳头悄然握紧。这些生灵正在被当作祭品,用来滋养城门的符文,恐怕整个万骨城,都是一个巨大的灵力转化阵,将生息之力强行转化为寂灭之力。
就在此时,一个黑袍魔修突然转头看向林越,纯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:“你的寂灭之力……太‘干净’了。”
林越心中一凛,知道被识破了。他没有废话,星玄剑瞬间出鞘,平衡法则全力爆发,金色与黑色的光弧同时斩出,将那名魔修连同周围的几个守卫一并笼罩。
“有入侵者!”凄厉的警报声在万骨城响起,城门口的符文骤然亮起,整座城池都开始震动。更多的魔兵从四面八方涌来,黑火与骨斧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,将林越和老兵困在中央。
林越将老兵护在身后,星玄剑在手中划出一道圆,平衡法则形成的光罩将两人护住。他望着潮水般涌来的魔兵,又看了看中央的献灵台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:“看来想混进去是不可能了,只能硬闯。”
光罩外,魔兵的攻击越来越密集,黑火灼烧着光罩,发出滋滋的声响。林越深吸一口气,体内的平衡法则运转到极致,星玄剑上的光弧变得越来越凝实——他知道,这只是踏入魔域的第一战,真正的考验,还在那座散发着浓郁寂灭法则的巨山之上。
万骨城的黑火映红了铅灰色的天空,也照亮了林越眼中不屈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