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羽的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血渍,中立场所的檀香混着硝烟味,呛得人喉咙发紧。他看着赵城主袍角绣着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烁,突然笑了——那料子是去年贡品,据说叛军首领也有一件同款。
“赵城主怕影流报复?”他突然将蚀骨令拍在桌上,青铜令牌在光滑的桌面转了三圈,停在周堂主面前,“可您库房里那批军械,昨夜已经被影流的人换了火药,您知道吗?”
赵城主端茶杯的手猛地一颤,茶水泼在锦袍上洇出深色的痕。周堂主捻着胡须的手指僵住,钱掌柜搓手的动作变成了无意识的颤抖——他们藏在暗处的私兵,此刻怕是已经成了影流的刀下鬼。
“林公子说笑了……”赵城主的声音发飘,眼角却瞟向窗外——那里埋伏着他的护卫,此刻却连个影子都没了。
林羽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左肩的溃烂伤口,腐肉的腥气瞬间压过檀香:“这是影流的‘腐骨散’,三位请看清楚了。”他抓起钱掌柜的手腕,将那只保养得宜的手按在令牌的血槽里,“赵城主的军械、周堂主的粮仓、钱掌柜的银庄,影流早就摸得一清二楚。你们以为摇摆不定就能活命?”
钱掌柜的尖叫被周堂主的咳嗽打断。周堂主猛地拍案,魁梧的身子撞得桌椅咯吱响:“林羽你敢威胁我们?”话虽硬气,他却下意识摸向腰间——那里本该有影流送来的“保命符”,此刻却只剩个空鞘。
“威胁?”林羽突然将密信扔在三人面前,上面的朱砂印戳赫然是叛军盟主的私章,“影流早就把你们的投诚信送到我手里了。现在你们要么跟我杀出去,要么等着被叛军和影流两头啃干净。”
赵城主的脸色由白转青,突然抓起案上的匕首划破掌心,血珠滴在令牌上:“我信你!但我要影流死士的布防图!”他的私兵里,有一半是他的族人。
周堂主扯开腰带,露出里面藏着的短铳:“我粮仓的暗格里还有三百斤炸药,需要人接应。”他的儿子昨夜去查粮仓,至今没回来。
钱掌柜突然冲向内室,抱着个沉重的木箱出来,打开的瞬间金光晃眼:“这是我所有积蓄,换我钱庄伙计的命!”那些伙计的家眷,此刻都被影流扣在城南的货仓。
林羽看着三人眼底燃起的决绝,突然吹了声呼哨。窗外应声落下三道黑影,正是王堂主派来的暗卫:“赵城主,布防图在影流副统领的靴子里;周堂主,你的人被我们救到地道了;钱掌柜,货仓的锁匠已经去了。”
赵城主的匕首“当啷”落地,周堂主的短铳差点走火,钱掌柜抱着金条的手突然开始发抖——他们以为的后路,早被林羽换成了生路。
“影流的先锋营此刻就在城外十里坡。”林羽将地图铺开,指尖重重戳在“断云桥”三个字上,“赵城主带私兵炸桥,周堂主用你的炸药堵山道,钱掌柜……”他看向抱着金条的胖子,“你的钱庄伙计里有三个是锁匠,去开影流的军械库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,突然同时起身。赵城主撕下锦袍下摆包扎伤口,周堂主的短铳上了膛,钱掌柜把金条往怀里一揣:“林公子,要是输了,咱们可就一起投胎了!”
林羽抓起蚀骨令揣进怀里,令牌的棱角硌得伤口生疼:“要是赢了,你们的名字会出现在新朝的功臣簿上。”
城外的厮杀声渐起时,断云桥的方向传来震天巨响。赵城主的私兵果然够狠,连人带桥一起炸成了碎片。周堂主的炸药在山道上炸出滚石阵,把影流的骑兵困成了瓮中之鳖。钱掌柜的锁匠没让人失望,影流的军械库被打开,里面的火箭成了义军的利器。
林羽站在城头,看着影流的阵型在火光中溃散。赵城主的甲胄沾满泥污,却笑得像个孩子;周堂主的胡须被火烧了半截,手里还攥着儿子的衣角;钱掌柜搂着哭哭啼啼的伙计,金条早不知扔到了哪里。
“三位,”林羽将新铸的令牌递给他们,上面刻着“义军先锋”四个字,“接下来,该去抄影流的老巢了。”
三人接过令牌的手都在抖,却没人再提退缩的话。城楼下的喊杀声里,林羽仿佛听见新的秩序正在诞生——不是靠威逼利诱,而是靠把后路炸断后,同仇敌忾的勇气。
影流的残兵开始溃逃时,赵城主突然指着远处的火光大笑:“看!那是我的军械库在爆炸!老子亲手点的火!”
周堂主捶了他一拳,火星溅在两人的甲胄上:“蠢货!该炸的是影流的粮仓!”
林羽靠在垛口上,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地领兵追击,突然觉得这乱世里,最锋利的武器从来不是刀枪,是被逼到绝路时,选择并肩而战的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