尼山关的晨光刚漫过城头,曹复就蹲在新搭的箭楼框架旁,指尖戳着木梁接口——榫卯咬合得不算紧密,风一吹,框架微微晃动,带着木屑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这里加块斜撑木,用铁销固定。”他抬头对工匠说,手里捏着根细木枝,在木梁上画了个斜十字,“不然箭楼太高,守城时容易晃,射箭都瞄不准。”
老工匠凑过来瞅了瞅,眉头皱着:“安国君,加斜撑会挡射箭的角度,士兵们伸不开弓。”
“改改射箭口就行。”曹复拿起凿子,在箭楼围栏上划了几个椭圆,“把方形口改成这种‘月牙口’,既能架弓,又能挡敌人的箭,还不影响斜撑。”
他想起现代碉堡的射击孔设计,心里嘀咕:战国人只懂直来直去,不知道稍微改改形状,就能兼顾防御和攻击,真是可惜了好木材。
工匠们按他的法子改造,斧头劈木的声音“咚咚”响。曹复起身时,瞥见远处山林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,速度快得像山猫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几天探哨总说山林里有动静,难道是宋人的奸细?
“石砚,带两个人去山林里看看,别惊动对方。”曹复压低声音,指尖按在腰间的佩剑上,“注意看有没有记号,比如刻在树上的纹路。”
石砚点头,抄起一把短刀,悄悄往山林方向摸去。曹复转回箭楼,刚拿起一块铁销,山下就传来马蹄声,尘土飞扬,一支小队朝着关口驶来,为首的人身穿宋国官服,腰佩玉佩,神态嚣张。
“安国君,是宋国的使者!”守关士兵大喊,手里的戈握得紧紧的,眼神里满是警惕。
宋使到了关下,勒住马缰,仰头看着未完工的城墙,嘴角撇了撇:“鲁国的懦夫们,躲在烂城墙后面不敢出来?我们将军说了,三日内开城投降,还能饶你们一命!”
这话气得士兵们青筋暴起,有人举着戈大喊:“放你的屁!有本事就攻上来,让你尝尝滚石的厉害!”
“就是!我们安国君的法子多着呢,怕你们有来无回!”
曹复走到城头,低头看着宋使,声音平静:“使者是来下战书的,还是来嘴炮的?要是战书,扔上来;要是废话,就滚回宋营,告诉你们将军,尼山关不好惹。”
宋使脸色一沉,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,狠狠扔向城头:“这是战书!三日后,我们大军就到,踏平尼山关,活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!”
竹简落在城头,散开的竹片上,宋国的印章鲜红刺眼。
曹复捡起竹简,扫了一眼,随手扔给季良:“三日后?正好,我们的箭楼刚好能完工,让他们来试试新箭楼的厉害。”
他转头对宋使笑了笑,语气带着嘲讽:“回去告诉你们将军,备好棺材,别到时候没人收尸。”
宋使气得脸色发青,狠狠踹了一脚马腹:“等着瞧!三日后,我看你们怎么哭!”
小队调转马头,扬尘而去,马蹄声渐渐远去。
士兵们还在骂骂咧咧,季良却皱着眉:“三日后就攻城?我们的城墙还差三尺才能封顶,箭楼也没完全做好,怕是顶不住。”
“顶得住。”曹复拍了拍身边的滚石槽,铁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“我们有滚石槽,还有刚改良的箭楼,再加上新烧的石灰混泥土城墙,就算他们来一万人,也能让他们在关下留够血。”
间歇的平静里,石砚从山林里回来,手里拿着一块刻着十字的木片:“安国君,山林里有宋人奸细,刻了不少这种记号,像是在标记攻城的路线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还发现他们藏了不少云梯部件,用麻布盖着,离关口只有五里路。”
曹复接过木片,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刻痕,后槽牙咬得发紧——宋人果然没安好心,一边派使者挑衅,一边偷偷准备攻城器械,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。
“把那些云梯部件烧了,别让他们用。”曹复的声音沉了下来,“再派二十个人,在山林里巡逻,见了奸细直接抓,别留活口。”
“好!”石砚应声,转身就去安排,脚步急促。
曹复回到箭楼旁,工匠们已经把斜撑木装好了,箭楼稳稳当当,月牙形的射箭口整齐排列。他爬上箭楼,站在顶端,能清楚看到远处宋营的轮廓,甚至能看到营地里晃动的士兵身影。
“安国君,你看这投石机,按你的法子改的,是不是这样?”一个工匠指着旁边的木架,木架用粗壮的圆木搭建,中间挂着个石兜,后面连着长长的杠杆。
曹复跳下来,检查了一下杠杆和绳索,摇了摇头:“杠杆太短,抛不远,再加长三尺,绳索用浸过桐油的,更结实,不容易断。”
他想起现代投石机的杠杆原理,心里嘀咕:虽然做不出配重式的,但加长杠杆、加固绳索,至少能把石头扔到关下五十步远,够宋人喝一壶的。
工匠们立刻动手修改投石机,锯木头的声音、绑绳索的声音混在一起。曹复走到石灰堆旁,抓起一把石灰,和泥土混在一起,用脚踩实——这种石灰混泥土的强度,比纯夯土高十倍,就算宋人用云梯攻城,也很难凿开。
日头正中时,探哨来报:“安国君!宋营开始调动了,有不少士兵在搬云梯和冲车,看样子是真要三日后攻城!”
曹复没慌,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,汗水滴在混泥土里,瞬间洇开:“知道了,让大家加快进度,箭楼和投石机,今晚必须完工,城墙尽量多夯高两尺。”
他看向忙碌的士兵和工匠,声音洪亮:“兄弟们,宋人三日后就来,我们多筑一寸城墙,多装一台投石机,就能多杀一个敌人,守住我们的家!”
“守住家园!”人群里爆发出呐喊,大家的劲头更足了,夯土的节奏加快,木杵砸土的声音震得山谷都在回响。
曹复拿起一把木杵,再次加入夯土的队伍,手臂虽然酸痛,却越砸越有力。他看着渐渐长高的城墙,心里清楚,这不仅是一道防御工事,更是大家的希望——只要守住尼山关,身后的安城,就能继续安宁。
夕阳西下时,箭楼的最后一根木梁安装完毕,投石机也改良好了。曹复站在城头,看着远处的宋营,篝火已经燃起,像一群饥饿的野兽,在夜色里盯着尼山关。
他拿起一块石头,放进投石机的石兜里,拉动绳索,石头“呼”地飞出去,落在关下五十步远的地方,砸起一片尘土。
“不错。”曹复笑了笑,转身走向营帐——今晚得好好睡一觉,三日后,有的是硬仗要打。
风从关外来,带着宋营的烟火气,也带着一丝血腥味的预兆,尼山关的夜空,渐渐沉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