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位将军免礼。” 李靖放下竹简,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,见他们神色凝重,便知有事禀报,“二位深夜前来,不知有何事要说?”
徐世积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元帅,方才收到探报,单雄信在瓦岗寨中擅自释放了王世充要处决的黑风口败兵,此举已触怒王世充,其处境危在旦夕。末将与君廓商议,想趁机劝降单雄信与程咬金二人,特来向元帅请命!”
李靖闻言,眉头微挑,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,沉吟道:“劝降单雄信、程咬金?此二人皆是王世充麾下重臣,且单雄信素有忠义之名,未必会轻易归顺吧?”
王君廓上前一步,朗声道:“元帅明鉴!末将以为单二哥与咬金并非真心归降王世充,只是出于无奈才会如此。王世充心胸狭隘,猜忌成性,定会对他们二人多加防备;如今单二哥又违其军令,现在两人的境地已是如履薄冰。末将与他们有过命的交情,愿潜入瓦岗寨,向他们陈明利害,晓以大义,说动他们弃暗投明!”
李靖看着王君廓,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却依旧不疾不徐地问道:“瓦岗寨防备森严,你如何潜入?又如何确保自身安全?若你出事,不仅劝降不成,反而会打草惊蛇,让王世充更加警惕。”
“末将知晓一条密道可入瓦岗!” 王君廓胸有成竹地说道,“当年在瓦岗时,末将与单、程二人在主峰西侧的断云崖下挖过一条暗道,直通寨内。此密道蜿蜒崎岖,非常人难以通行,又有巨石古树遮掩,王世充虽对寨墙多有修缮,却未必知晓这条密道的存在。末将愿孤身前往,定不辱使命!”
“密道……”李靖沉默片刻,目光转向案上的瓦岗舆图,手指在断云崖的位置停留良久。
他在考虑能否直接通过密道直插敌军心脏。
他又细细问了王君廓一遍暗道,发现确实此法想行不通,只好作罢。
帐内静得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,徐世积与王君廓屏息凝神,等待着元帅的决断。
良久,李靖才缓缓开口,语气中带着一丝审慎:“王将军,此去凶险异常,若是被敌军发现,便是九死一生。你可想清楚了?”
王君廓挺起胸膛,语气坚定如铁:“末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!只要能为大军破敌开辟道路,纵使粉身碎骨,亦在所不辞!”
李靖看着他坚毅的眼神,点了点头,沉声道:“好!本帅便准你所请!你可带十名精锐亲兵作为接应,潜伏在断云崖外,若事有不谐,即刻撤回,切不可恋战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徐将军,你即刻传令下去,让前线各部明日加大佯攻力度,吸引王世充的注意力,为君廓潜入创造机会。”
“末将领命!” 二人齐声应道,脸上露出欣喜之色。
李靖站起身,走到王君廓面前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君廓,单、程二人能否归降,事关整个战局的走向,本帅对你寄予厚望。切记,行事需谨慎,若事不可为,保全自身为要。”
“末将谨记元帅教诲!” 王君廓躬身领命,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。
离开帅帐时,夜色已深,天边的残月被乌云遮住,营中的篝火在风中摇曳,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王君廓快步回到自己的营帐,即刻开始准备潜入事宜。
他换上了一身紧身的夜行衣,这套衣服用坚韧的麻布制成,表面涂了一层防潮的桐油,在夜色中几乎看不出痕迹。
腰间别了一把锋利的短刀,刀鞘上缠着防滑的布条,手中则握着一张瓦岗寨的详图,上面用炭笔标注着最新的哨卡位置与巡逻路线 —— 这些都是徐世积刚刚让人送来的,是通过潜伏在瓦岗的细作最新传回的情报。
“将军,真要带这么少的人?” 亲兵队长见王君廓只点了十名亲兵,忍不住担忧地问道,“要不末将再去调些人手?”
王君廓摇了摇头,将详图仔细折好揣入怀中,沉声道:“人多反而容易暴露。你们只需在断云崖外三里处的老橡树下埋伏,见我发出的信号便接应,若无信号,天亮后自行撤回,切不可擅自行动。”
他拍了拍队长的肩膀,“记住,做好隐蔽!”
“末将明白!” 亲兵队长躬身领命,眼中虽有担忧,却不再多言。
三更时分,王君廓带着十名亲兵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隋军大营。
夜色之中,他们借着地形的掩护,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穿行。
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发出细微的声响,很快便被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掩盖。
王君廓走在最前面,他对这片山地极为熟悉,哪里有陡坡,哪里有溪流,都了然于胸,一行人如同鬼魅般在黑暗中穿梭,速度极快却又不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。
将近五更时,他们终于抵达了断云崖外。
这里山势陡峭,崖壁如刀削斧凿般直立,崖下是茂密的灌木丛,其间点缀着几棵苍老的古树,正是王君廓所说的老橡树林。
“你们就在此埋伏,切记不可轻举妄动。” 王君廓低声嘱咐道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“将军保重!” 亲兵们齐声应道,纷纷隐入灌木丛中,很快便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,若非仔细观察,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人。
王君廓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衣襟,便独自一人向断云崖摸去。
崖壁上长满了坚韧的藤蔓,这些藤蔓是他当年与单雄信、程咬金一起亲手种下的,为的就是方便日后进出。
如今多年过去,藤蔓已长得异常粗壮,足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。
他抓住一根最粗的藤蔓,双脚在崖壁上轻轻一点,身体便如猿猴般向上攀爬。
崖壁上的岩石锋利异常,好几次划破了他的手掌,但他仿佛毫无知觉,只是专注地向上攀登。
月光偶尔从云缝中透出,照亮他坚毅的脸庞,汗水顺着脸颊流下,滴落在崖壁上,瞬间便被干燥的岩石吸收。
攀爬了约莫半个时辰,终于抵达了崖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