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影卫三大高手的骤然突袭,如同毒蛇出洞,精准而致命!尽管秦昭凭借与归墟意志对抗时爆发出的精神风暴暂时逼退了他们,但“破浪号”的危机并未解除。血佛、鬼匠、影枭虽受创不轻,却并未远遁,而是如同跗骨之蛆,游弋在青霜剑光芒笼罩的边缘,寻找着下一次攻击的机会。
秦昭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几近失控的力量,脸色苍白如纸。方才同时应对归墟意志的反噬和三大高手的偷袭,对他的心神和身体都是极大的负担。右臂的妖纹如同活物般蠕动,左眼仙光黯淡,气息极其不稳。
“司丞!”刘仁轨挣扎着爬起,嘴角还挂着血迹,冲到秦昭身边,与其他几名尚能站立的鉴妖司好手结成护卫阵型,将秦昭护在中心。甲板上,已躺倒了十余具尸体,皆是方才拦截玄影卫时被瞬间格杀,鲜血染红了木质甲板,触目惊心。
“无妨……”秦昭声音沙哑,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重新凝聚心神。然而,归墟之眼因他方才的强行引导和中断沟通,变得更加狂躁,周遭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利刃,疯狂切割着青霜剑碎片的光芒护罩,光罩剧烈波动,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都会破碎。
更糟糕的是,他清晰地感觉到,在归墟之眼的核心深处,那通过血祭滋养的“深渊潜行者”似乎被彻底激活了!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、更加邪恶的气息正在苏醒,如同沉眠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!钱福的疯狂血祭,正在将这怪物推向完全体!
“必须……尽快……”秦昭心中焦急,他知道,一旦“深渊潜行者”完全苏醒,并与躁动的归墟意志结合,很可能真的会强行撕开一道不稳定的“门”,那将是真正的末日!
但眼前的三大玄影卫高手,绝不会给他这个时间!
“啧啧,秦司丞,看来你状态不太好啊。”血佛抹去嘴角的血渍,脸上那狰狞的笑容愈发可怖,他手中的人皮幡旗虽然破损,却依旧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,“强弩之末,还能撑几时?不如乖乖让贫僧超度了你,也省得受苦!”
鬼匠一言不发,但那麻木空洞的眼神却死死锁定秦昭,十指间不知何时又扣住了数枚形状奇特的暗器,闪烁着幽蓝和惨绿的光芒,显然淬有剧毒。影枭则再次融入阴影,气息若有若无,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蝎,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。
“保护司丞,死战不退!”刘仁轨怒吼,横刀向前,纵然明知不敌,亦毫无惧色。剩余的鉴妖司成员们也纷纷发出怒吼,紧握兵刃,视死如归。
“哼,螳臂当车!”血佛狞笑一声,正要再次催动人皮幡旗,发动攻击。
就在这时,异变再生!
只听一声尖锐的、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禽鸟嘶鸣,自高天之上传来!一道巨大的、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身影,如同流星坠地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猛地撞向了正准备攻击的血佛!
那是一只神骏非凡的金翅大鹏鸟!其翼若垂天之云,周身燃烧着并非凡火,而是专门克制邪祟的纯阳金焰!
血佛猝不及防,被金翅大鹏鸟结结实实地撞个正着!
“噗——!”
他狂喷一口鲜血,肥胖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,手中的人皮幡旗更是被金焰点燃,发出“噼啪”的燃烧声和无数冤魂的凄厉哀嚎!
“何方妖孽,敢伤我鉴妖司同袍!”一个清越而充满威严的女声随之响起。只见一道剑光,如天河倒泻,清冷皎洁,径直斩向隐匿于阴影中的影枭!
影枭被迫显形,手中短刃仓促格挡。
铛!
一声脆响,影枭闷哼一声,再次被震退,脸上写满了惊骇。他看清了来袭者——那是一名身着月白道袍、手持秋水长剑的女冠,容貌清丽,眼神却锐利如剑,周身散发着强大的道家正气!
“玉真……仙子?!”刘仁轨又惊又喜。来者正是鉴妖司中仅次于秦昭的顶尖高手,常年镇守昆仑墟的玉真子!她竟在此刻赶到了!
与此同时,另一侧,鬼匠发出的淬毒暗器,也被一面突然出现的、刻画着玄武图腾的厚重盾牌尽数挡下,发出“叮叮当当”的声响。盾牌之后,是一名身材魁梧、如同铁塔般的虬髯大汉,他身披重甲,声如洪钟:“玄影卫的杂碎,你程爷爷在此!”
大汉身后,还跟着数十名气息精悍、装备精良的修士和武者,显然是玉真子和这位程将军带来的援兵!
援军的出现,瞬间扭转了“破浪号”上的局势!
“玉真师姐……程咬金将军?”秦昭看到来人,心中也是一松。玉真子乃是镜花仙子的同门师妹,道法高深;而程咬金则是李靖麾下的骁将,亦是坚定的保皇派(忠于李唐皇室,而非宦官集团),他们的到来,意味着长安城中,并非所有人都站在高力士一边!
“秦师弟,久违了。”玉真子落到秦昭身边,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和紊乱的气息,眼中闪过一丝忧色,“长安剧变,陛下受蒙蔽,高力士权倾朝野。我与程将军得知你在此对抗妖祸,特率一部精锐前来助你!”
程咬金哈哈一笑,声震海域:“秦司丞,俺老程是个粗人,但分得清是非!这帮阉狗和妖人勾结,祸乱天下,俺岂能坐视不理!这南海,俺陪你闯了!”
有了玉真子和程咬金这支生力军的加入,原本岌岌可危的“破浪号”顿时稳住了阵脚。血佛、鬼匠、影枭见势不妙,面对众多高手和精锐,已无胜算,互相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退意。
“撤!”影枭当机立断,三人毫不恋战,身形化作三道黑烟,向着风暴外围急速遁去,瞬间消失不见。
强敌暂退,但秦昭脸上却无多少喜色。他指向归墟之眼的核心方向,急促道:“师姐,程将军,没时间解释了!钱福正在以万民血祭,催化‘深渊潜行者’,试图强行开启深渊之门!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他!否则,一切皆休!”
玉真子和程咬金闻言,神色皆是一凛。他们也感受到了远方那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正在急剧膨胀。
“该如何做?”玉真子言简意赅。
“我需要靠近核心,以‘心渊之歌’尝试安抚归墟意志,并找到摧毁‘深渊潜行者’或中断血祭的方法!”秦昭快速说道,“但那里能量狂暴,寻常船只根本无法靠近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程咬金便拍了拍胸膛:“无妨!俺带来的这艘‘镇海号’,是工部特制的宝船,船体刻有加固阵法和辟邪符文,比你这‘破浪号’结实得多!乘它去!”
事不宜迟,秦昭、玉真子、程咬金以及他们带来的部分精锐,迅速转移到了体型更大、更加坚固的“镇海号”上。刘仁轨则奉命率领剩余人手,驾驶“破浪号”后撤到相对安全的区域接应。
“镇海号”升起风帆,船体表面的符文依次亮起,形成一层淡金色的光膜,顶着狂暴的能量乱流,如同不屈的勇士,向着归墟之眼的核心区域奋力前进。
越往深处,景象越是骇人。海水已不再是墨色,而是化作了粘稠的、如同血液般的暗红。天空中被撕裂开一道道不规则的紫色裂缝,从中倾泻出毁灭性的能量雷霆。无数扭曲的、没有具体形态的怨灵在船周飞舞、嘶嚎,那是被血祭的无辜者魂魄,被强行抽取至此,充满了痛苦与怨恨。
在视线的尽头,众人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——
一个巨大无比的、由无数惨白骨骼和漆黑礁石垒砌而成的祭坛,悬浮在暗红色的海面之上!祭坛周围,连接着无数条由能量构成的、如同血管般的通道,正源源不断地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生命精气和灵魂之力,注入祭坛中央!
祭坛中央,匍匐着一头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巨物!那正是“深渊潜行者”的完全体!它比之前在秘密水牢中遇到的触手怪庞大了何止百倍!主体是一个如同山岳般的、不断蠕动变化的肉团,表面布满了无数大大小小、开合不定的眼睛和布满利齿的巨口!成百上千条布满吸盘和骨刺的巨大触手,从肉团中伸出,有的拍打着海面,掀起滔天巨浪,有的则探入虚空,仿佛在撕扯着什么!
而在祭坛的上方,虚空之中,一道边缘不断扭曲、闪烁着不祥红光的、如同眼睛般的巨大裂缝,正在缓缓成型!裂缝之后,是深邃无比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和希望的绝对黑暗!一股远比“深渊潜行者”更加古老、更加冰冷、更加纯粹的恶意,正从裂缝的另一端弥漫过来!
深渊之门,正在开启!
“就是那里!”秦昭瞳孔收缩,指向那座邪恶祭坛,“必须摧毁祭坛,或者斩杀那头怪物!”
“镇海号”将速度提升到极致,如同离弦之箭,冲向那座悬浮的骨骼祭坛。祭坛周围,显然也有守卫。大量被妖气控制的、形态各异的海怪,以及一些身着都护府服饰、但眼神呆滞、显然已被操控的修士和士兵,如同潮水般向“镇海号”涌来!
“杀!”程咬金怒吼一声,身先士卒,挥舞着门板大的宣花斧,跃出船舷,如同猛虎入羊群,所过之处,海怪和妖兵人仰马翻!他带来的大唐精锐也纷纷结阵迎敌,与妖物厮杀在一起。
玉真子则立于船头,手中秋水长剑指天划地,口中念念有词。霎时间,风云变色,一道道粗大的紫色神雷自九天劈落,精准地轰击在涌来的妖物群中,将其成片化为飞灰!同时,她洒出无数符箓,化作金光屏障,护住“镇海号”免受远程攻击。
秦昭没有参与眼前的战斗,他盘膝坐在船楼最高处,再次闭上了双眼。他知道,真正的关键,在于与归墟意志的沟通和对“深渊潜行者”的打击。
他重新凝聚心神,不顾伤势,再次于心中吟唱起那玄奥的“心渊之歌”。这一次,他不再仅仅是安抚,更带有一丝“质问”与“引导”——他将那些被血祭冤魂的痛苦与怨恨,以及眼前这亵渎天地、试图开启毁灭之门的疯狂行径,通过歌声,清晰地传达给那庞大而躁动的归墟意志!
歌声(心念)如同涓涓细流,艰难地穿透狂暴的能量风暴,流向归墟深处。
起初,回应他的是更加狂暴的怒意,仿佛责怪他的打扰。但渐渐地,当那无数冤魂的悲鸣和血祭的邪恶景象被归墟意志“感知”到时,秦昭明显感觉到,那庞大的意志产生了一丝……“厌恶”与“排斥”!
它似乎开始“排斥”那座以邪恶方式强行建立联系、并试图撬动它力量的祭坛,以及祭坛上那头贪婪吞噬生命与灵魂的“深渊潜行者”!
与此同时,玉真子也发现了关键。她剑指祭坛上方那些连接四方、输送能量如同血管般的通道,对程咬金喝道:“程将军,攻击那些能量通道!切断它的补给!”
程咬金得令,大吼一声,宣花斧爆发出耀眼的罡气,一记开山裂石的猛劈,斩向最近的一条粗大能量通道!
轰隆!
通道剧烈震荡,虽然没有立刻断裂,但输入祭坛的能量明显减弱了一分!
有效!
然而,他们的行动也彻底激怒了祭坛上的“深渊潜行者”!那肉团主体上无数眼睛瞬间锁定了“镇海号”,发出震耳欲聋的、充满无尽饥饿与暴戾的咆哮!数十条巨大的触手,如同擎天之柱,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,朝着“镇海号”狠狠砸落!
“小心!”玉真子脸色一变,全力催动金光屏障。程咬金也回防船头,斧影如山,试图斩断那些触手。
但触手的数量太多,力量太强!眼看“镇海号”就要被彻底淹没……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秦昭猛地睁开了眼睛!
他的左眼,仙光彻底内敛,化为一片深邃的星空;他的右眼,妖纹不再狂躁,而是沉淀为无尽的血色深渊。在“心渊之歌”的引导下,他体内那一直处于微妙平衡的妖仙之力,终于在这一刻,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宣泄口——对那“深渊潜行者”的极致“厌恶”与“排斥”!
他缓缓抬起右手,并非握拳,也非并指,只是掌心向上,对着那碾压而来的无数触手,轻轻一按。
口中轻吐二字:
“归墟。”
刹那间,以他掌心为中心,周遭所有的能量乱流、空间波动,甚至包括那些被血祭冤魂的残余力量,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敕令,骤然停滞,然后……以百倍于前的狂暴之势,反向朝着那巨大的“深渊潜行者”及其祭坛,席卷而去!
这不是秦昭自身的力量,而是他以其心为引,以其平衡之力为桥,借来了归墟之眼这片天地,对那“亵渎者”降下的……天罚!
轰!!!!!!!!!!
无法形容的巨响淹没了整个世界。
暗红色的海面被撕裂。
骨骼祭坛在无尽的能量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、崩裂。
那庞大的“深渊潜行者”发出了痛苦而恐惧的哀嚎,无数触手寸寸断裂,巨大的肉团上眼睛纷纷爆裂……
当能量的风暴稍稍平息,那座邪恶的祭坛已然崩塌大半,“深渊潜行者”更是遍体鳞伤,气息萎靡了大半,上空那正在开启的“深渊之门”裂缝也剧烈扭曲,极不稳定起来。
秦昭喷出一口鲜血,身体摇摇欲坠,这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心神和力量。玉真子和程咬金连忙上前扶住他。
“成功了……吗?”程咬金看着眼前仿佛被犁过一遍的海域,咋舌道。
“还不够……”秦昭虚弱地摇头,看着那虽然受创但并未彻底毁灭的“深渊潜行者”,以及依旧没有完全闭合的深渊之门裂缝,“它的核心……与血祭源头相连……不彻底斩断血祭……它便能不断重生……”
他的目光,仿佛穿透了虚空,看到了遥远广州城外,那些正在被屠杀的无辜村民……
而与此同时,在长安城中,感业寺内,一直沉睡的阿依莎(绯烟),忽然猛地坐起,眼中不再是懵懂天真,而是充满了焦急与恐惧,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禅房,用清晰无比的成年女声尖叫道:
“阻止他!秦昭!快阻止他!他要……血洗皇城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