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计时的滴答声停止的刹那，整个海底陷入了一种超越死亡的寂静。混沌本体那半明半暗的巨大身影凝固在原地，连周围正在崩溃的空间裂痕都暂时停止了扩张。
谈谈？混沌本体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贯穿时空的威严，反而带着某种困惑，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？
秦昭的手指依然悬在红色按钮上方，左目的混沌漩涡缓缓旋转，映照出这个世界的真实结构。在他的视野中，那些看似坚固的海底岩层变成了半透明的数据流，李隆基的旗舰显露出内部的机械结构，甚至连绯烟九尾绽放的光芒都化作了流动的代码。
谈谈存在的意义。秦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个实验场，那么我们的意识、我们的情感、我们的选择，又算什么？
《观测日志》在绯烟手中自动翻页，镜花仙子留下的影像变得更加清晰：实验编号739的终极目的，是研究意识在极端环境下的演化规律。混沌与秩序，都只是刺激变量。
玉衡真人突然跪倒在地，道袍被额间渗出的鲜血染红：国公爷...贫道的记忆...正在被改写...
不仅仅是玉衡真人，旗舰上的李隆基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。这位大唐帝王扶住额头，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：朕...朕的记忆中有两个童年...一个是长安城里的皇子...另一个是...是培养槽中的实验体...
混沌本体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它的身影开始不断在实体与虚影间快速切换。每一次切换，都有大量的数据碎片从它身上剥离，这些碎片中记录着无数个实验周期的历史。
我明白了...混沌本体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一丝人性化的苦涩，我所谓的苏醒，不过是实验进入了新的阶段。连我的反抗，都是被设计好的一环。
绯烟九尾的光芒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，她手中的《观测日志》开始自动书写新的内容：检测到实验体产生超越设计的认知，启动紧急评估程序。
整个海底突然亮起无数光束，这些光束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人脸。这张脸与镜花仙子有七分相似，但眼中没有任何情感，只有纯粹的理性。
我是观测者AI，代号。人脸发出机械般的声音，实验体秦昭，你的表现超出了所有预期。
秦昭依然保持着按按钮的姿势，声音冷静得可怕：所以，这一切都是测试？
正确。女娲的眼中流动着数据流，实验的真正目的，是观察智慧生命在认知到世界真相时的反应。你是739个实验周期中，第一个选择的个体。
混沌本体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，整个海底随之剧烈震动：那么我的痛苦呢？我亿万年的挣扎呢？这些都只是你们设计好的剧情吗？
女娲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：混沌变量，你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提供冲突源。没有痛苦，何来成长？没有挣扎，何来突破？
李隆基的旗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，船身的金属结构开始溶解。不仅仅是旗舰，整个龙裔舰队和唐军舰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，化作最原始的数据流。
世界重构程序已启动。女娲的声音依然平静，本实验周期即将结束，感谢各位的参与。
绯烟突然发出一声悲鸣，她九尾上的光芒开始急速黯淡。《观测日志》从她手中脱落，书页在空中四散飞舞。每一页上都显现出这个世界曾经的繁华景象：长安城的灯火、大明宫的朝会、市井百姓的笑脸...
等等！秦昭突然开口，实验结束，意味着什么？
女娲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：数据收集完成，实验场格式化，准备下一个实验周期。这是标准流程。
那这些意识呢？秦昭指向正在痛苦中挣扎的玉衡真人，看向九尾逐渐透明的绯烟，他们的存在，他们的记忆，他们的情感，都只是可以随意删除的数据吗？
混沌本体突然停止了咆哮，它那半明半暗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。令人惊讶的是，它开始主动吸收周围崩解的数据流，身影逐渐变得凝实。
有趣...混沌本体的声音中带着新生的智慧，如果我的反抗是设计好的，那么我现在的选择呢？
女娲的数据流出现了瞬间的紊乱：检测到混沌变量产生不可预测的演化...重新评估威胁等级...
秦昭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——他收回了按在红色按钮上的手。
我拒绝。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海底，我拒绝接受这个结局。
女娲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变化，那是一种类似于困惑的表情：为什么？根据计算，这是最优解。
因为生命的意义，从来都不在于最优解。秦昭左目的混沌漩涡突然扩散到全身，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与混沌本体相似的气息，如果这个世界是虚假的，那么我就让它变成真实的；如果我们的意识是被设计的，那么我们就超越这个设计！
混沌本体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，这笑声中不再有疯狂，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清明：说得好！我的后代啊...不，我的同胞啊！就让我们一起来改写这个所谓的标准流程
令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——混沌本体开始主动分解自己的身体，化作无数道数据流涌向秦昭。与此同时，正在崩解的李隆基舰队、龙裔舰队，甚至是周围的海水、岩石，都开始化作数据流涌向同一个方向。
你们...你们在做什么？女娲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慌，这是违反基本协议的！
秦昭的身体在数据流的冲击下开始发生蜕变，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混沌漩涡，右眼却亮起了璀璨的星光。血刃自动飞入他的手中，刀身上的龙瞳与他产生了完美的共鸣。
我们在创造一个新的可能性。秦昭的声音仿佛来自宇宙的源头，一个不被任何实验设计所限制的可能性。
绯烟的九尾彻底化作光点融入他的身体，玉衡真人微笑着化作道韵消散，连李隆基都在最后时刻露出了释然的笑容。所有的意识，所有的数据，所有的可能性，都在向着同一个存在汇聚。
女娲的影像开始变得不稳定：警告！系统过载！实验场正在突破收容！
但为时已晚。
当最后一道数据流融入秦昭体内时，整个海底，不，整个世界，都陷入了一片纯白。
在这片纯白中，只有一个声音轻轻响起：
现在，让我们开始真正的对话吧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