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风跟刀子似的刮过家属院的黄土墙。
沈娇娇正在和豆豆午睡,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。
沈娇娇轻轻拍了拍豆豆,轻手轻脚的起身套上军大衣朝着院中走去。
“陆瑾城家在这儿吗?” 门外的嗓音裹着寒气,像冰块砸在铁皮上。
沈娇娇拉开门闩,就见个门口戳着个裹着灰棉袄的老太太,颧骨高耸,三角眼正上下打量着她,不是陆瑾城他妈是谁?
陆母站在雪地里三角眼从上到下的将沈娇娇扫视个遍,鼻子里哼出个气团:“哼,咋这么晚才开门,想冻死俺老婆子不成?。”
沈娇娇赶紧往屋里让:“妈,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,快进来,瑾城去训练场了,估计得天黑才回。”
屋里的煤炉烧得正旺,陆母一进门就把棉袄往炕上一丢,跺着脚搓手:“哎哟喂,可冻死我了!这鬼地方比咱老家冷十倍!”
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扫过糊着报纸的墙面,最后落在炕桌上那碗咸菜上。
“啧啧,俺儿子在部队当营长,家里就给吃这个?” 她往炕沿上一坐,二郎腿翘得老高,被吵醒的豆豆吓得红了眼睛,愣是没敢哭出声。
沈娇娇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,将豆豆揽在怀里轻声安抚着,“豆豆乖,这是姥姥,跟姥姥打招呼好不好?”
“姥姥好。”豆豆有些怯怯的打招呼。
“哎,看俺们豆豆长得真俊。”陆母看着豆豆眼底放着光,像是看到了金子。
“要不是我大闺女走得早,这孩子哪能吃这种苦。”
沈娇娇给她倒热水的手顿了顿,她把搪瓷缸往陆母方向推了推:“部队供应紧张,大家都差不多。”
陆母撇了撇嘴接过,端起陶瓷缸吹了几下就开始吸溜。
“差不多?” 陆母几口热水下肚后陡然拔高了嗓门,“我听说隔壁王参谋媳妇,天天给孩子煮鸡蛋,就你这条件,当初怎么敢攀我们瑾城?”
这话像冰锥子扎进沈娇娇心窝。
她已经跟老沈断了关系,但因为老沈和后妈一家子因为她的举报被下放,陆母明里暗里的没少说她高攀。
沈娇娇压下心里的烦躁,脸上扯出一抹笑:“妈,您怎么来了,是有什么事儿吗?”
陆母斜睨着沈娇娇一眼,鼻子里哼出个气音:“怎么?俺来看看俺儿子还得提前打报告?”
“哪能啊,您当然是想来就来,”想走就走咯。
沈娇娇站起身往炉子里添煤,“妈,您还没吃饭吧?我这就给您做。”
“整点肉我对付吃点就成。” 陆母随意摆摆手。
沈娇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,真当肉都是大白菜呢,“妈,现在没地方买肉,我去给您炒个菜吧。”
“嘿,俺老婆子...”陆母正要发作,就听院里传来脚步声,陆瑾城裹着一身寒气进来,军大衣上还沾着雪粒子。
“妈?您怎么来了?” 陆瑾城把军大衣往墙上一挂,烤着炉子,搓着冻僵的手。
陆母立刻换了副脸,“这不是想你和孩子了吗?”
“瑾城,妈寻思着,把孩子带给亲爹养,总比在这儿跟着…” 她瞥了眼沈娇娇,“跟着不顶用的人强。”
陆瑾城皱起眉:“怎么了?娇娇把豆豆教的挺好的。”
“好什么好?” 陆母拍着炕桌,“你说,你自从跟她结婚后寄回家的津贴怎么少了那么多,是不是让她给败光了?”
沈娇娇咬了咬下唇,刚要开口解释,陆瑾城按住她的手:“妈,有话好好说。”
“我已经成家了,每个月给您二老十块钱不算少了,我这小家一家子吃喝拉撒,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。”
陆母眼睛一瞪:“俺可告诉你陆瑾城,豆豆又不是你们的孩子,今天必须跟俺走!省下来的钱全都给俺!”
“你媳妇要是识相,就该主动说这话,自己不下蛋就霸占别人的孩子?”陆母嘴角一撇,眼睛狠狠扫过沈娇娇。
“妈,豆豆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,难道送回去在等着被那个女人继续磋磨吗?”
“我们已经决定收养豆豆了,以后豆豆就是我和娇娇的儿子。”陆瑾城态度坚定,一脸不容置疑。
当初他妈因为那个男人出的天价彩礼就把他姐嫁了过去,也不管她姐婚后的日子过的好不好,以至于她姐生豆豆的时候大出血,人就那么没了。
而那个男人在他姐去世后不久就娶了现在这个,也是个面善心狠的主,豆豆被人贩子拐卖这里面他不相信没有那个女人的手笔,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。
豆豆真回去这辈子就废了。
陆母眉头皱成一个川字,这可不行,钱她已经收了,拍着胸脯保证会把豆豆带回去。
陆母摸了摸缝着钱的衣角,眼珠子一转,顿时坐在地上撒泼打滚:“陆瑾城你有了媳妇就不认亲娘了啊,你小时候最听娘的话了啊!你是不是存心想要气死俺,豆豆可是你姐唯一的孩子....”
陆瑾城脸色铁青地把他妈拽到外屋:“妈,您到底想干什么?”
“俺不想干什么!” 陆母往椅子上一坐,拍着大腿哭起来,“我就是心疼你啊儿子!你说你在部队立了多少功,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扫把星?我看丽颖那孩子就不错,人家爹是团长,人长得又俊,跟你站一起才叫般配!”
“何况人家还一直心心念念着你,时不时的带着东西来看我们老两口,哪像你娶的这个....”
听到这话的沈娇娇心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“妈您别胡说!” 陆瑾城的声音带着火气,“我和娇娇好好的。”
“好什么好?” 陆母腾地坐起来,“她要是真对你好,就该主动提离婚!让你找个有背景的,将来在部队也好升迁!”
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沈娇娇耳朵里。
她靠在冰冷的墙上,眼神黯淡,原来在陆母眼里,她始终是个外人。
“妈!” 陆瑾城的声音沉下来,“您再这样,我现在就送您回乡下。”
陆母愣了愣,顺着椅子滑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:“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!养了个不孝子!为了个女人连亲妈都不要了…”
声音穿透了厚厚的墙壁,估计半个家属院都能听见。
陆瑾城额角青筋暴起,垂在两侧的拳头死死握紧:“妈,您能不能别总这样?!”一不顺她心,不如她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。
陆母不管不顾依旧自己哭自己的。
陆瑾城看了看地上撒泼的老娘,疲惫地揉了揉眉心:“妈,您先起来,地上凉。”
“俺不起来!” 陆母把脸一扭,“你今天必须给俺个说法!要么让她把豆豆交出来,要么你就跟她离婚!俺已经跟你姐夫说好了,肯定能把豆豆带回去!”
陆瑾城的脸色沉了下来:“妈,您收了姐夫的钱?”
陆母眼神闪烁了一下,意识到刚才说秃噜嘴了,梗着脖子开口:“他给俺钱怎么了?那是他孝敬俺的!再说了,豆豆是李家长孙,难道还能亏待他不成?”
“姐夫和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,您不知道吗?” 陆瑾城的声音冷了几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