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兰秋正坐在炕沿上给丈夫陈盛阳缝补磨破的军裤。
“咚咚咚”，院门被风吹得直响，伴随着赵玉兰大嗓门：“兰秋妹子，在家没？”
林兰秋赶紧放下针线，裹紧棉袄去开门，寒风瞬间灌进领口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赵玉兰裹着厚厚的棉围巾，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，脸上带着喜气：“刚去后勤处领东西，这是分给你们的一斤黄豆，快拿着！”
林兰秋接过纸包，黄豆的重量透过薄薄的纸张传来，沉甸甸的。
她眼眶一热，这年月粮食金贵，尤其黄豆在她印象里可以做成不少吃席，是稀罕物，“真是太谢谢赵嫂子了。”
“客气啥，都是军嫂，互相照应是应该的。” 赵玉兰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，“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，先走了啊。”
林兰秋拿起几颗黄豆，放在手心仔细端详，黄豆颗粒虽说不上多饱满，但也好歹是口吃的。
只不过怎么做倒是有点犯了愁，记忆中倒是可以做豆浆或者做豆腐，但是她空有理论没有实践，在以前也是个十指不沾春水的小姐，让她绣花倒是行，做饭更是一窍不通，每天的饭菜要么是陈盛阳早起做，要么就去食堂打。
做饭真挺难为她的，她现在也就会熬个玉米糊糊，勉强能入口。
天还没黑透，家属院的烟囱就冒出了缕缕青烟，煤炉里的火星子在窗纸上映出点点红光。
陈盛阳裹着军大衣刚从训练场回来，一推家门就闻到了熟悉的糊香味儿。
“媳妇，今天的糊糊熬得稠啊。” 他搓着手往煤炉边凑，目光落在桌边的女人身上。
林兰秋正低头用小调羹搅着碗里的玉米糊糊，垂着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，阳光透过结了冰花的窗户，在她脸上镀了层柔光。
明明只是喝碗粗粮糊糊，她却坐得端正，嘴角沾了点糊糊也没察觉，倒像是在品什么山珍海味。
陈盛阳心里跟揣了块热红薯似的，暖烘烘的。
他走过去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，声音放得柔：“慢点喝，没人跟你抢。”
林兰秋吓了一跳，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了，脸颊瞬间红到耳根，小声说：“盛阳，你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 陈盛阳端起自己的碗，呼噜噜喝了两大口，热流顺着喉咙往下窜，驱散了浑身的寒气。
他看着自家媳妇小口小口抿着糊糊，忍不住笑：“咱兰秋就是好看，喝糊糊都跟画儿似的。”
林兰秋头垂得更低了，手指绞着衣角：“别瞎说，人家听了要笑话的。”
陈盛阳知道自家媳妇性子软，胆子还小，随军几个月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，他都怕把人给闷坏了。
他放下碗，握住的手：“笑啥？我媳妇好看还不让说？”
冬天菜少，虽然有宁嫂子带头弄的大棚，但菜下来也得些日子，现在食堂顿顿都是萝卜白菜，兰秋身子弱，总吃这些也不是事儿。
“对了，刚才赵嫂子送来一斤黄豆。”
陈盛阳点点头，“我听说宁嫂子在家发豆芽，磨豆腐，既能当菜又有营养，不如我跟嫂子说一声让你也去学学，也出去跟嫂子们唠唠嗑，省得一个人闷。”
林兰秋抬眼看他，眼神里带着点不安：“可是… 我啥也不会，要是学不好怎么办？”
“怕啥？有宁嫂子教你，她那人热心肠，再说了，就算学不好，咱不是还有食堂嘛。” 陈盛阳拍了拍她的手背，语气里满是笃定，“明天我就去找宁嫂子说说。”
林兰秋没说话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，心里却七上八下的。
第二天一早。
陈盛阳去食堂打了早饭后，就直奔宁露露家。
陈盛阳刚走到门口，就听见屋里传来 “哗啦啦” 的水声，他敲了敲门：“宁嫂子，在家吗？”
“哎，进来吧！”
陈盛阳推开门，就看见宁露露正蹲在地上洗黄豆，盆里的黄豆颗颗饱满，泛着油光，“嫂子忙着呢？”
宁露露直起腰，擦了擦手上的水：“这不准备发点豆芽嘛，你找我有事？”
“还真有事想麻烦嫂子。” 陈盛阳挠了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，“你也知道，兰秋刚从南方来，不太会弄黄豆，我听说嫂子会发豆芽、磨豆腐，想让兰秋跟着您学学，也好让她多跟院里人接触接触，胆子能大点儿。”
宁露露一听，立马笑了：“这有什么麻烦的！兰秋妹子我知道，长得秀气，性子也好，就是太腼腆了。”
“这些都简单，我正愁没人搭伴儿呢，让她来跟我学，保准没问题！”
“那可太谢谢嫂子了！” 陈盛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，连忙道谢，“兰秋胆子小，要是有啥做得不对的地方，嫂子你多担待点，该说就说，别惯着她。”
“你放心，我心里有数。”
“哎，好！我回去就跟秋兰说，让她明天一早就过来找你。” 陈盛阳站起身，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，才高高兴兴地回了家。
回到家，林兰秋正坐在桌边缝衣服，针脚细密，绣的鸟儿栩栩如生。
陈盛阳走过去，把宁嫂子同意教她的事儿说了，林兰秋手里的针顿了一下，抬头看着他：“真的吗？宁嫂子会不会嫌我笨啊？”
“你这丫头，咋总说自己笨？” 陈盛阳捏了捏她的脸，“宁嫂子都说了，这活儿简单，你这么聪明，肯定一学就会。再说了，有我呢，就算学不会，我也不嫌弃你。”
林兰秋被他逗笑了，脸颊又红了，小声开口：“那我明天就去跟宁嫂子学，我会好好学的。”
翌日天刚亮，林兰秋就起了床，梳洗整齐吃过早饭后，装着黄豆，揣着紧张的心情去了宁露露家。
军区家属院的土坯房顶上积着厚厚的雪，屋檐下挂着一串串晶莹的冰棱子，有小孩拿着竹竿敲下来，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。
林兰秋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袄，站在宁露露家门口，深吸一口气，叩响院门 。
“宁嫂子在家吗？”
宁露露刚吃完饭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微弱的敲门声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昨天陈盛阳跟她说的事情，连忙走到门口将门打开。
“兰秋妹子，快进来。”宁露露侧身让林兰秋进屋，又赶紧把门关上，抵挡外面的寒风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