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夜风卷过校场,带起细微的沙尘,摩擦着兵器架发出簌簌轻响。
未知的恐惧粘在空气里,裹挟着“十字教会”四个字带来的刺骨寒意。
鹤元劫只觉得后背发凉,视野边缘那个黑色的98都更沉重了几分。
他语速飞快,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,将之前在燕佐专属营房中听到的烈火南荣二人汇报的信息——上官先生、虫里、吸血鬼、世界树、封人山、怪人、地底通道、四半圆图腾邪旗、剑网之外——一股脑倒了出来。
每一个细节,都砸在御国千雪紧绷的神经上。
御国千雪此前只知道“十字教会”的存在,还是听一正圆大师汇报的……
至于上官水流,她也略有了解,但也不知他的过往,没想到那人的能力竟和虫里禁地有关,世界树、吸血鬼……
目前从这些信息来看,上官水流的经历、虫里、世界树等和十字教会看不出有什么交集,或许是两个单独的事情……
眼下要关注的还是围绕着十字教会的事情,只是没想到这事情如此之复杂……
御国千雪松开了环抱着他的手,退后半步。
月光下,她绝美的面庞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,冰蓝的眸子锐利得能穿透铁甲。
她微微侧着头,银发垂落几缕,粉嫩的唇瓣紧抿,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缕发丝,消化着这些信息……
她将鹤元劫的叙述、突然出现的归墟墨羽、那场血腥的梦境、黑斗篷人、工作室、密码……
以及那该死的四半圆图腾,在脑中飞速地拆解、组合、推演……
“我得去告诉燕老大!”鹤元劫猛地转身,“上次看到那旗子我就觉得眼熟!该死,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!”
他抬脚就要往燕佐营房方向冲。
“等等!”一声冰冷的低喝,如同无形的锁链,瞬间捆住了他的脚步。
御国千雪的手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,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。
那触感冰凉,力道却大得惊人。
“为什么?”鹤元劫愕然回头,黝黑的脸上满是急切和不解,“这可是很重要的情报!关乎十字教会!关乎……”
“关乎你自己!”御国千雪打断他,冰蓝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近乎残酷的冷静。
她凑近一步,声音压得极低,如同寒冰摩擦,“说出来,对你百害而无一利!”
她粉唇微启,吐出的字句冰冷如刀:
“鹤元劫,动动你那实心的脑子!你父亲鹤林山,失踪多年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如今线索却指向他是十字教会的人!
这把归墟墨羽,这能吸收释放剑意的诡异武器,就是他留给你的保命之物!
还有你身上那诡异的恢复能力,那视野里跳动的数字,还有很多未解之谜!”
她冰凉的指尖,隔空点了点鹤元劫的心脏位置,眼神锐利如针:
“现在一旦捅出去,燕佐会怎么想?
他的地下人脉会怎么查?
就算他们信你无辜,可那把剑,你还能留在手里吗?它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!
而且一旦走漏风声,被官方知道此事……到时候,你别说去剑网之外夺回西区,就是未来的守望者兵团,你也进不去!
你身为‘男爵’又怎样?皇帝已经换了,你就等着被严密监控吧!”
鹤元劫听着这话毛骨悚然,僵在原地。
御国千雪的话盆冷水,将他满腔的急切浇了个透心凉。
他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是啊……
且不说别的……
爹爹要是十字教会的……
自己脱得了干系吗?
“那……那现在怎么办?”他的声音干涩,带着一种茫然和绝望,“就……什么都不做?等死?”
“你怎么就断定数字的尽头就是一死呢?”御国千雪粉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,带着惯常的恶劣,却又奇异地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掌控力:
“你既然没办法控制数字的变幻,那索性就随它去罢!至于‘做’还是‘不做’……我认为是‘暂时’什么都不做。”
她冰蓝的眸子锁住鹤元劫慌乱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:
“你这视野边缘的鬼数字之谜还没解开,我们掌握的信息还太少,太碎。不过我推断,这数字必和你父亲有关,和十字教会有关!
所以,现在有一点已经无比清楚了……这十字教会,绝不仅仅是我之前认知里那个装神弄鬼、蛊惑人心的下三滥邪教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寒意:
“他们有可能掌握着我们无法理解、甚至无法想象的神秘技术……
能打造出归墟墨羽这样的异端之剑,能赋予你非人的恢复能力……
还能在你的意识里种下倒计时般的数字烙印。
更重要的是,他们与墙外的铁甲军团,有着千丝万缕、超越我们认知的联系。
这背后的水,恐怕比你我想象中的深得多。”
“可……这还是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。”鹤元劫依旧焦躁。毕竟视野周围的数字是实打实存在的。
“……你鹤元劫的目标是什么?”御国千雪叹了口气突然反问,冰蓝的眸子直刺他心底,“你的目标是加入守望者!去剑网之外!夺回西区!为你母亲报仇!是与不是?”
她的话,狠狠砸在鹤元劫心口,瞬间将他从混乱的恐惧和茫然中砸醒!
他的路,在剑网之外,在铁与血的战场上……
“忘记那数字,相信自己,哪怕是盲目的。有朝一日,”御国千雪的声音放缓了些,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笃定,“你会握着归墟墨羽,踏平铁甲军,真正夺回西区……
你父亲那间锁死的工作室,就在那里……那里,或许就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,藏着你这把剑的秘密,藏着十字教会的真相,也藏着……
你父亲鹤林山,究竟是谁!”
她微微歪头,粉唇边勾起一丝恶劣又可靠的浅笑:“所以,你只需要想着……再过不久,正式加入守望者,等着去墙外厮杀便是。天塌下来……”
她顿了顿,冰蓝的眸子扫过远处剑网上流转的金光,“自有那个人顶着。”
鹤元劫怔怔地看着她……
月光下,银发流淌,粉唇微抿,冰蓝的瞳孔映着剑网冰冷的辉光,也映着他自己那张茫然褪去、逐渐沉静下来的脸。
这个女人……
恶劣起来让人敬而远之,可靠起来却又像擎天之柱。
有一说一,她真是……了不起。
漂亮得不像凡人,聪明得近乎妖孽,关键时刻的冷静与可靠更是无人能及……
就是这性格,实在是扭曲得让人头皮发麻……
鹤元劫望着她出了神……
“都现在了,”御国千雪冰蓝的眸子斜睨着他,粉唇微启,带着刻薄的戏谑,“你还有心思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盯着本小姐看?”
她白皙的脸颊,在月光下似乎又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,随即被更深的傲慢覆盖,“我看你是根本没什么事,刚才的恐惧该不会都是装的吧?”
鹤元劫看着她强装刻薄却掩不住那丝别扭的模样,心头那沉甸甸的恐惧和绝望,竟真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些许……
他咧了咧嘴,露出一口白牙,竟然笑了出来,笑容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释然和……信赖。
“跟你聊完……是好多了。”他老实承认,声音轻松了不少,“只是……”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视野边缘那依旧顽固存在的98,那冰冷的数字如同悬顶之剑……
“我……也怕死。”
御国千雪看着他脸上那点残留的阴影,冰蓝的眸子深处,那恶劣的戏谑悄然褪去,沉淀下一丝极淡的认真。
她忽然上前一步。
这一步,距离瞬间拉近到呼吸可闻。
鹤元劫的笑僵在脸上,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御国千雪伸出左手,那微凉却柔腻的掌心,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轻轻扶住了他的脸颊。
她的动作并不温柔,甚至带着点掌控的意味,指尖微微用力,迫使他抬起头,直视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冰蓝瞳孔。
月光下,她的面容近在咫尺,绝美得不似人间之物。
银色的长睫根根分明,粉嫩的唇瓣如同初绽的樱花,肌肤在月华下流淌着玉质的光泽。
然而她的表情,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、专注,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肃穆。
鹤元劫的呼吸近乎停滞,大脑一片空白,只能被动地沉溺在那片冰蓝的深渊里。
“鹤元劫,如果数字的尽头是死亡,那就死吧。”御国千雪开口,声音很轻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……宣告感,“你听着。”
她粉唇微启,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无比:
“我是御国千雪。”
“天岚最恶劣,却也是最完美的女孩。”
“《天岚日报》连续七年全民票选,全天岚公认最貌美的女孩。”
“这些年来,向我提亲的王公贵族、世家子弟、中城富豪、外城地主,共计八千五百四十二人。”
“收到的情书爱慕信,堆满了御国府三个库房,截止到前年,共计七万三千六百八十一封。”
她如同陈述最客观的事实,语气平淡无波,冰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着鹤元劫因惊愕而睁大的黑眼睛。
鹤元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咽下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,声音干涩:“说……说这些……做什么?”
御国千雪的脸贴得更近了。
那股冷冽的幽香将他完全包裹。
她粉嫩的唇角,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。
那笑容里,带着傲视天下的绝对自信,和一种……近乎施舍的致命诱惑!
与此同时,她的右手抬起……
微凉的的指尖,带着一种近乎描摹命运轨迹般的力道,轻轻点在了鹤元劫的胸膛之上……
指尖透过衣衫,能感受到他胸腔下那颗因惊骇和未知情愫而疯狂擂动的心脏!
她的指尖,就那样稳稳地、带着掌控一切的意味,定在他的心口……
粉唇轻启,吐出的字句,如同魔咒,带着冰冷的甜美和扭曲的骄傲,清晰地烙印在鹤元劫的灵魂深处:
“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你鹤元劫这辈子……”
“能与我御国千雪邂逅……”
“你就已经……”
“死而无憾了。”
话音落,剑网微微嗡鸣……
淡金色微光混着月光洒在校场,将两人紧贴的身影,连同那指尖与胸膛相连的禁忌画面照亮,定格在这冰冷而诡异的夜色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