技术中心的蓝光扫过陆轩的胸牌,他脚步未停,径直走向开发区。张涛迎上来,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出的测试报告,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。
“第一轮接口模拟完成,数据流向正常。”张涛语速平稳,但眼神里有一丝压不住的紧绷,“可胡军调出安保日志时发现,凌晨一点零三分,系统记录到三次异常调用——路径绕过了权限校验层,直连核心数据库备份端口。”
陆轩接过报告,目光扫过参数曲线。图表上几处微小的波动本该被忽略,却被标红圈出。他没问是谁发现了问题,因为他知道,只要系统有缝,马亮就不会放过。
“隔离环境的数据回流有没有复现?”他问。
“复现了。”张涛点头,“马亮做了三次反向追踪,剥离协议封装后,在标准数据包底层发现了一个嵌套指令层。它伪装成日志同步请求,实际在尝试激活远程控制权限。”
陆轩合上文件,转身朝b区隔离终端走去。
马亮已经在操作台前。屏幕上是层层解包后的数据结构图,一条隐藏信道被逐级展开,最终指向一个未注册的服务端口。他手指敲下回车,溯源程序完成最后解析,弹出标记:“伪装型逻辑炸弹,触发条件为连续三次心跳检测失败。”
“不是误报。”马亮抬头,“有人在我们的桥接路径里埋了后门,等系统出现波动就会自动开启反向通道。”
陆轩盯着那串代码静默两秒,随即按下内线通讯键:“胡军,封锁bridge-01与主网的所有物理连接,启用独立沙箱运行。从现在起,任何未经我签字的外部模块,一律不得接入测试环境。”
指令下达后,他召开了紧急闭门会议。
赵宇坐在会议桌一侧,眉头紧锁。李刚靠在墙边,拳头捏得指节发白。孙明翻着财务预案,脸色难看。
“暂停适配流程,意味着我们无法按时提交节点验证。”孙明开口,“合同里写明了违约赔偿条款,金额是年度合作预算的百分之三十五。”
“那也比系统崩塌强。”李刚冷笑,“他们嘴上说合作,背地里却往我们脑子里插刀子。这哪是技术对接?这是定点清除。”
赵宇没附和,但也没反驳。他知道问题不在情绪,而在判断——是继续相信对方的技术诚意,还是立刻切断所有依赖。
陆轩站在白板前,没有写字,只是缓缓说道:“我们愿意走桥,是因为想通路。但桥下要是埋了炸药,那就不是通路,是陷阱。问题不清,绝不推进;责任不明,绝不追责;方案不验,绝不重启。这是底线。”
林娜低声插了一句:“对方项目经理今早打了三个电话,想走普通通讯渠道联系您,都被系统拦截了。”
陆轩眼神一沉。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——对方急于沟通,却避开了加密信道。不是不懂规矩,是想绕开记录。
“把所有证据整理成包。”他转向马亮,“攻击路径做成可视化视频,带时间戳、协议解析和权限越界演示。我要让他们看清,我们不是猜疑,是看见。”
马亮点头,立刻返回终端。
两小时后,资料包通过双重加密信道发送出去。附言只有一句:“我们愿意相信合作,但不会用系统安全做赌注。24小时内回应,否则单方面冻结合作。”
消息发出后,技术中心陷入一种无声的压迫。
张涛带着开发组转入备用架构调试,所有外部接口替换为模拟信号。赵宇重新审查德方提供的全部技术文档,逐行比对协议定义。李刚召集老成员开小会,确保一线执行层不因风声动摇。
胡军则调高了警戒等级。他把东侧消防通道列为重点监控区,安排双人轮岗,红外记录实时上传。他还下令对所有外来设备做三级拆检,连一根数据线都要验明来源。
深夜一点十七分,马亮仍在b区终端工作。
他刚完成最后一次日志比对,系统突然弹出警报——那条被标记的异常Ip,其数据指纹特征竟与樊星阁内部一个早期测试环境高度相似。不是完全一致,但关键加密序列的生成逻辑如出一辙。
他暂停了自动清除程序,手动截取了特征片段,存入加密档案,编号“mZ-23”。
这不是巧合。要么是对方使用了曾属于樊星阁的技术模板,要么……有人在内外配合,制造混乱。
他没有声张,只是将文件权限设为仅陆轩可读,并在备注栏写了一行字:“来源存疑,建议溯源硬件层。”
与此同时,陆轩在办公室接到林娜的通报。
“对方回复了。”她语气平静,“他们否认存在后门,称系统自检无异常,反问我们是否有能力准确识别高级威胁。”
陆轩冷笑一声。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城市灯火如星,映在他眼中却像一片战场。他知道,这一刻不是对抗的结束,而是真正较量的开始。
他拿起加密终端,回了一条信息:“请贵方提供该模块的原始开发日志、编译环境记录及第三方审计报告。若无法提供,我们将视其为安全隐患源,启动替换预案。”
发完消息,他拨通马亮的专线。
“继续深挖。”他说,“我要知道那个数据指纹是从哪来的。不管是哪一层、哪一环,只要沾了我们的血,就必须查到底。”
电话挂断后,陆轩坐回桌前,翻开项目日志本。
他在“桥接验证”条目下划了一道斜线,旁边写下新指令:“全面排查外部资源可信度,优先级最高。”
笔尖顿了顿,他又补了一句:“信任要给,但刀必须握在自己手里。”
技术中心的灯光彻夜未熄。
张涛在沙箱环境中重新构建桥接逻辑,每一行代码都经过双重校验。赵宇发现德方文档中有两处协议描述存在模糊地带,已标记为待澄清项。孙明重新核算了应急预算,追加了技术自主化预备金。
林娜将所有往来文件归档加密,访问权限仅限三人。她注意到,对方项目经理又尝试发起一次普通通话,依旧被系统拦截。
胡军在监控屏上回放东侧通道的录像。那个曾在外围徘徊的陌生男子,这一次出现在下午三点四十六分,站在围墙外抽烟,手里拿着一部老式手机。
他没有靠近,也没有离开太久。但胡军记下了他的衣着特征和行走姿态,并通知安保组:下次出现,立即追踪身份。
凌晨三点十二分,马亮完成了最后一轮分析。
他在报告末尾附上一段代码截图,编号“SK-09”,并标注:“该片段存在于加密层深处,功能为远程唤醒 dormant process。其编码风格与德方某外包团队内部规范一致,非公开标准。”
他合上终端,没有关闭电源。
屏幕幽光映着他疲惫的脸,但他知道,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。
陆轩收到报告时,天还未亮。
他打开文件,看到“SK-09”那一行代码时,眼神骤然一凝。
他立刻调出三年前的项目合作名单,翻到技术支援单位名录。在一个不起眼的条目下,找到了这个名字——柏林某软件外包公司,曾短暂参与樊星阁早期系统调试。
记忆瞬间接通。
那是他们还在校园打拼的年代,一次技术求助,让这家企业接触过他们的底层架构。
如今,同样的代码风格,出现在敌意的后门程序中。
他站起身,走到白板前,拿起笔,在“外不侵”三个字下方,重重写下两个字:
“溯源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