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场景:襄阳竹林别院。郭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竹影尽头,院门外再没了那道磨磨蹭蹭的轮廓,只剩风穿竹林的沙沙声,搅得人心绪不宁。)
黄蓉站在原地,看着空荡荡的院门,又气又笑地跺了跺脚——方才那句“木头!让你走你就走”,话里的软意都快溢出来了,只差伸手把他拉回来,傻子都该听出是盼他回头留步,偏这傻哥哥倒真听话,一步三回头地挪,竟没敢折回来半句。她指尖捏着帕角,哭笑不得地摇头:“真是块捂不热的木头,这辈子算栽你手里了。”
话虽这么说,她却没抬脚去追。指尖无意识划过石桌边缘,心里忽然冒出自嘲的念头——当初自己决绝冲出嘉兴客栈的房间时,他不也没拦住自己吗?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,倒让她尝了回“话到嘴边,人却走了”的滋味。
院中的光斑随着日头西斜慢慢拉长,黄蓉转身回屋,刚坐下就端起桌上的凉茶,却没喝,只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发呆。心里像被两股力气扯着,一边是和吕文德在一起的放纵快活——那是彻底抛开“郭靖妻子”“丐帮帮主”身份的轻松,不用管襄阳安危,不用顾江湖道义,夜里的动静再大也没人置喙。吕文德贪图她的美色是真,可他十年不娶、遣散姬妾也是真,更别提那死胖子的听话——叫往东绝不往西,叫他打滚绝不敢骂鸡,连床上的本事,都比郭靖那愣头愣脑的模样强得没边,能让她彻底忘了所有烦心事。
可那些在吕文德怀里失控的呻吟,那些被欲望点燃的瞬间,又像根刺,扎在她心头。食髓知味,要她回头再去过那种“发乎情止乎礼”的日子,竟有些难了。
另一边,却是郭靖的真情。是铁掌峰,她被裘千仞打成重伤,他为了护她跟裘千仞硬拼掌力的舍生忘死;是他跟王处一赴赵王府的鸿门宴,身处险境仍不忘给她这个打扮成小叫化的“黄贤弟”带点心的细心;是方才在院里,他红着脸说“半年多没见,我快憋疯了”的坦诚。那股子傻气又执拗的真心,像暖炉似的,能焐热她心里最凉的地方。她哪能真忘了?忘了桃花岛的朝夕,忘了他为她答应“捉欧阳锋三次放他三次”的模样,忘了他握着她的手说“要告诉师傅们,蓉儿不是小妖女,是很好很好的人”的木讷真诚。
她忽然想起李莫愁——这个跟着郭靖半年的道姑,看她的眼神里、看郭靖的眼神里,藏着些说不清的东西,却早已没了从前的恶意。李莫愁还悄悄帮着郭靖做些事:送来她爱吃的糖糕,备下她喜欢的兰花,像在用另一种方式提醒她,郭靖有多在意她黄蓉。
茶盏里的倒影晃得她眼晕,黄蓉抬手揉了揉眉心——留下,就能继续抱着吕文德给的放纵,不用面对三个人的拧巴;回去,却要重新捡起“郭夫人”的身份,即便不扛那牌牌,也要学着接纳李莫愁,和郭靖一起扛襄阳的风雨。可若真选了前者,夜里想起郭靖红着眼的模样,心里又堵得慌;若选了后者,吕文德给的那份“不用装”的轻松,又让她舍不得放手。爹从前总说“想怎么做就怎么做”,她忍不住琢磨:既然吕文德给了她放纵的快活,郭靖给了她扎实的真心,各有各的好,那她……能不能都要?
窗外的月升得高了,清辉洒进院来,照得竹影一片清明。黄蓉忽然明白,有些根扎得太深,根本拔不掉——郭靖就是她的根,是她无论飘到哪里,都想回头看看的归宿。“都要”的念头不过是一时贪念,终究抵不过心底对归宿的牵挂。她或许还会贪恋吕文德给的那份烈,还会在某个深夜想起那些失控的瞬间,但那些藏在暗夜里的痒,终究该当一场梦。
梦醒了,日子总要接着过,城总要接着守,而那个憨直的男人,还在等着她回头。黄蓉将凉茶一饮而尽,起身往床边走——或许,该给彼此一个机会,也给那份笨拙却扎实的爱,一个重新温暖起来的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