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坐在主位上,烦躁都要溢出来了。
下首,皇后萧进兰跪在地上,太子周允祚站在另一侧。
皇帝看向皇后:
“萧氏,对太子所言,你还有什么要说的?”
皇后一时失语。
皇帝叹了口气,又说:
“上次东宫之事,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。”
“你身为国母,不思平息事端,反倒变本加厉。”
“朕要你这个皇后,何用?”
这话,说得太重了。
皇后实在无法承受,开口反驳:
“臣妾已经说了,上次,臣妾派去的人处处受阻。”
“云筝受东宫上下包庇,才能逃脱查验的啊……”
刚才,她就已经这么说了一次了。
都是陈词滥调。
皇帝听了更心烦。
索性挥了挥手,喊来了总管太监张德全。
“去,把朕的司寝嬷嬷都喊来。”
“再验一次,让皇后好好看清楚。”
云筝立在一旁不说话。
皇帝虽说要验她。
但这个话风,是信她肯定验不出问题来的。
张德全躬身领命,快步离去。
皇后下意识看了一眼绿湖。
应该没问题吧?
在内室那么久,绿湖应该已经得手了吧?
只要皇上的司寝嬷嬷验出云筝不是完璧,一切就还有转圜余地。
很快,两位司寝嬷嬷到了。
云筝毫不犹豫跟着她们走了进去。
不一会儿,她们再次出来,
两位嬷嬷恭敬地走到御前,行礼道:
“启禀陛下,奴婢二人已仔细查验完毕。”
“宫女云筝,玉体无瑕,仍是完璧之身。”
“什么?!”皇后萧进兰如遭雷击,她转头去看绿湖,“不可能!这绝不可能!绿湖!你……”
然而,绿湖还是和出来的时候一样。
一脸呆滞,像丢了魂。
顾轻弦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他手中,正托着一个打开的锦盒。
他说:“此二物,是臣适在里面寻获的。”
“臣愚钝,见识浅薄,实在不知它们被藏于皇后娘娘寝宫之内,究竟是作何用途?”
锦盒里,赫然躺着那支银钩,以及那一块玉先生!
皇帝只扫了一眼。
一瞬间勃然大怒,当场摔了手上的茶杯。
顾轻弦哪里是不知道这些物件的用途?
他只是难以启齿!
皇帝的声音冷得可怕:“萧氏,你身为国母,竟在寝宫私藏此等秽物?”
“陛下!臣妾冤枉!”皇后匍匐在地,“臣妾不知!臣妾真的不知,此物从何而来啊陛下!”
“不知?”皇帝怒极反笑,“张德全!”
“奴才在!”
“把皇后身边这几个刁奴,即刻拿下,给朕严加拷问,朕相信,很快就能知道了。”
绿湖被拖走时,那双空洞的眼睛才慢慢恢复。
皇后瘫软在地。
她知道,绿湖完了。
但她还不能认输。
不能对崔玉枝认输!
她不顾仪态地膝行几步,跪在御前,说:
“是,臣妾是有纵容刁奴的错处。”
“可是陛下,臣妾也是为了治理后宫啊!!”
“荣国公府的小公爷秦牧,亲口告知臣妾云筝勾引之事,难道臣妾不闻不问?”
“东宫夜宴当晚,秦牧喝得不省人事,也许,他是记错了宫女云筝是否破身呢?”
“但即便她没破身,也不代表她没勾引秦牧啊!”
“若云筝真的没有做下此事,那么请问,秦牧一个外臣,如何能得知东宫宫女的名姓?”
“他堂堂国公府的独子,又为何要无端陷害一个小小的宫女?”
“陛下,此等狐媚惑主、搅乱宫闱的贱婢,断不能留啊陛下!”
她说完,皇帝再一次皱眉,看向云筝。
不得不说,这一次,皇后的逻辑似乎是对的。
秦牧确实没有陷害一个小宫女的动机。
而且,他既然找到了皇后,皇后确实不可能不管。
但一旁的周允祚脸色变得有些古怪,问:“母后说,云筝勾引小公爷,是什么时候的事情??”
他看了一眼顾轻弦。
果然,顾轻弦的脸色,也是一样古怪。
皇后却没察觉到,斩钉截铁说:“就是东宫夜宴的那一晚!”
“呵。”周允祚讥诮地开口说,“那晚,云筝姑娘不可能在花圃。”
“为什么?”皇后愣了一下。
顾轻弦耸了耸肩,接话道:
“因为,那晚太子殿下召微臣去宴会上弹奏助兴。”
“微臣生怕怠慢,临时请了一位宫女,与臣同台献唱。”
皇后这下听懂了:
“……你不会告诉我,那个宫女,就是云筝吧??”
周允祚冷笑点头:“正是!”
顾轻弦继续说道:
“夜宴上,云筝姑娘随微臣,献唱一曲水调歌头,声动殿宇。”
“太子殿下亲口称赞,此曲只应天上有。”
“所以,敢问皇后娘娘,一个人,如何能同时在祈年殿献唱,又分身出现在花圃里与人私会?”
皇后失声摇头:“不可能……你们胡说。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?肯定是你们联手编造的……”
“够了!”皇帝这下是真烦透她了。
没人比他更清楚,他的太子,样样出挑,但就是心气太高。
从小,只愿跟勋贵来往,最看不上顾轻弦这样出身贱籍的臣子。
而且,他们联手编这出,是图什么?
一个当朝太子,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,为了一个小宫女欺君?
是他疯了还是皇后疯了?
周允祚也被皇后这话给气笑了:
“满朝皆知,儿臣,与顾轻弦这等低贱之人,不可能联手。”
“而且,我们联手有什么用?”
“云筝献唱的时候,那么多勋贵子弟都在场。“
“一百只眼睛都看见她了,我们要怎么编??”
一百只眼睛都看见了……
皇后萧进兰这下彻底无法辩驳,无计可施。
既然太子敢这样说,那就说明这肯定是事实。
不怕查证。
所以,从一开始,她瞄了个空处?
现在,她很怀疑,这整件事,都是东宫挖好的一个坑。
就等着她跳进来呢!
她再也支撑不住,身体直直向后倒去。
“娘娘!”她的宫女惊慌失措地扑上去。
而皇帝没有一丝动容,只挥了挥手,说:
“皇后失仪,罚俸半年,责令禁足于承华宫闭门思过。”
“除夕家宴也……不必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