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生舱撞击地面的闷响还在耳膜里震荡，苏瑶第一时间解开胸前束缚带，把五宝紧紧搂住。孩子的呼吸贴着她的颈侧，微弱却真实。她没时间喘息，手指迅速在逃生舱内壁摸索，确认应急照明开关完好，灯光亮起的瞬间，她看见自己手臂上一道裂口正渗血。
她低头咬开袖口布料，缠住伤口，目光扫过舱内残骸。一块焦黑的金属碎片嵌在座椅边缘，形状不规则，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脉冲。
这不该是逃生舱的零件。
她伸手取下，指尖刚触到表面，那脉冲频率忽然加快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她心头一紧，立刻将碎片塞进随身小包，拉紧拉链。
“妈……”五宝小声唤她，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“没事。”她摸了摸孩子的头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妈妈在。”
就在这时，厉霆琛被两名救援人员从主直升机残骸中抬出。他半边身子裹着防火毯，脸色灰白，嘴唇干裂，可意识清醒。担架经过逃生舱时，他猛地抬手，抓住最近一名队员的胳膊。
“孩子……有没有被拍？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苏瑶走过去，蹲在担架旁。她没回答，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，然后站起身，打开随身背包，取出那块碎片放在掌心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假体。”她说，“它在动。”
大宝已经靠了过来，接过碎片翻看背面。他掏出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残壳，对接接口，屏幕闪烁几下，跳出一段加密数据流。
“三天。”他语速极快，“过去七十二小时，每次我们五个聚在一起超过三十秒，这个东西就会启动一次，抓拍面部特征，上传信号。”
“传去哪？”
“伪装成医疗监测协议，走的是境外Ip中转，最终指向一个离岸服务器集群。”大宝抬头，“他们在收集我们的生物信息。”
苏瑶沉默片刻，转身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。她拧开盖子，在指尖涂了一层，然后轻轻按在碎片表面。
电流轻微跳动，碎片内部亮起一道微光，投影出一小片画面——周雅柔右眼角那颗泪痣的放大影像，清晰可见皮下嵌着细如发丝的线路与微型镜头。
“不是痣。”苏瑶声音冷了下来，“是摄像头。”
四宝站在她身后，一直没说话。这时他忽然上前一步，指着投影边缘一闪而过的波形图：“那个频率……和我手表里的校准信号一样。他们用了亲子鉴定数据库的通道做掩护。”
空气凝住了。
这意味着，敌人不仅想获取他们的身份，还想伪造血缘关系，为后续的法律争夺、基因克隆甚至国际领养程序铺路。
苏瑶捏紧口红，指节微微发白。她看向大宝：“能切断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大宝点头，“但必须物理破坏中继节点。远程攻击会触发备份卫星链路，反而让数据加速外泄。”
“位置在哪？”
“河岸生态公园，三号信号塔。”他调出手表地图，“伪装成路灯，顶部有定向天线。”
苏瑶没再犹豫。她抱起五宝，对四宝说：“跟紧哥哥。”
一行人快速离开事故区。救援队还在处理主直升机残骸，警戒线外围尚未封锁。他们穿过一片碎石坡，沿着河岸小道前行。远处，那座伪装成路灯的信号塔静静矗立，顶端红灯规律闪烁。
大宝从书包里取出一只彩色蝴蝶造型的玩具无人机。翅膀是透明塑料，内部藏着强磁干扰头。他检查电路，确认电量满格。
“准备好了。”他说。
“我去引开视线。”四宝突然举手，声音不大，却很坚定。
苏瑶看了他一眼，点头。
四宝走到空地中央，仰头对着天空某处监控探头方向，大声喊：“丑阿姨的脸贴纸掉了！大家都看到啦！”
话音落下，信号塔顶端的摄像头果然微微偏转，朝这边扫来。
就是现在。
大宝按下遥控器，蝴蝶无人机嗡鸣起飞，贴着河面低空滑行。它绕过树丛，精准逼近信号塔接口处。磁头接触瞬间，爆出一串火花，整座塔的灯光骤然熄灭。
终端画面同步中断。
境外服务器最后弹出一条红色警告：【目标生物特征包接收失败】。
成功了。
苏瑶松了口气，却没有放松警惕。她知道，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。
四宝跑回来，手里拿着她刚才用过的补妆镜。他站在烧焦的信号塔前，举起镜子对准残骸，大声说：“你们看到的不是照片，是我们的眼睛！”
五宝抢过口红，在镜面上歪歪扭扭写下“丑死了”，又画了只乌龟，然后把镜子倒过来，面向天空。
“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长这样啦！”他奶声奶气地喊。
苏瑶看着这一幕，没笑。她蹲下身，用同一支口红，在泥地上缓缓勾勒出一张脸——没有泪痣，没有精致五官，只有一张平凡、带着手术疤痕的轮廓。
“真正的你，从来不该活在别人的脸上。”她低声说。
这时，厉霆琛被人搀扶着走近。他脚步不稳，每走一步都牵动伤口，可还是坚持走到她身边。他看着地上的画像，许久没说话。
“她说她存在过。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低哑，“现在，我们让她留下痕迹。”
苏瑶没回应。她站起身，从包里取出那块泪痣芯片，放进一个密封玻璃瓶里，递给大宝。
“存档。”她说，“编号——Z07终结。”
大宝接过瓶子，默默放进背包夹层。他没说话，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。
风掠过河面，吹散最后一缕烟尘。
五宝拉着母亲的手，仰头问：“妈妈，坏人还会回来吗？”
苏瑶望着远处城市轮廓，阳光刺破云层洒下来。
她正要开口——
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提速，直冲事故现场而来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