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台的灯光暗了下去，监控屏幕上的画面也归于平静。那双皮鞋的主人没有再动，只是静静地站在车旁，抬头看了几秒大厦顶层，随后转身离开。
苏瑶和厉霆琛没看见这一幕。他们下了楼，穿过大堂时保安点头示意，电梯一路下行，没有停留。
第二天傍晚，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斜照进来，地板上铺着一块柔软的地毯，五宝围坐在上面拼图。大宝负责找边角，二宝一边哼歌一边把颜色相近的块往中间堆，三宝蹲着不让四宝碰他的部分，四宝也不争，只笑着把自己的那片挪到旁边，五宝坐在最中间，手里抓着两块拼图来回比划，嘴里念叨着“这个是妈妈，这个是爸爸”。
厉霆琛蹲在地毯边上，帮三宝扶住快要倒的积木塔。他脱了西装外套，领带也松了一圈，袖子卷到小臂，动作小心又认真。塔歪了一下，三宝立刻伸手去撑，结果碰得更晃，厉霆琛眼疾手快地托住底座，塔稳住了。
“爸爸厉害！”五宝拍手。
厉霆琛笑了笑，抬眼看向厨房方向。苏瑶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出来，放下盘子后在沙发边坐下。她换了件宽松的家居服，头发扎成低马尾，脸上没什么妆，眼神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轻松。
她伸手摸了摸五宝的头，又看了眼电视。
新闻正在播放：“历时三天的跨国能源峰会已于今日圆满落幕，厉氏集团主导的新能源合作项目顺利签约，标志着我国在清洁能源领域迈出关键一步……”
画面切换到峰会现场，厉霆琛站在台上讲话，背景是巨大的投影屏，写着“绿色未来·全球协作”。镜头扫过各国代表，最后定格在签约仪式上，他与外方负责人握手，台下掌声响起。
苏瑶没出声，只是静静看着。
新闻继续播报：“据悉，厉氏集团将于下季度启动‘智慧能源城市’试点计划，该项目涵盖智能电网、分布式储能与家庭能源管理系统，预计将在全国五个重点城市率先推行。详细方案将在下周发布会上正式公布。”
听到这里，她转头看向厉霆琛。
他也正望向她，两人视线碰在一起。他没说话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，然后伸手过来，握住了她放在沙发上的手。她的手指微动了一下，回握住他。
大宝抬起头，“爸爸，智慧能源是什么？”
厉霆琛低头，“就是让电用得更聪明，比如太阳大的时候存起来，晚上再用。”
“那我们家也能用吗？”
“能。以后家里空调、灯、热水器都会自己调节，不用人管。”
二宝抢着说：“那我是不是可以一直开灯睡觉？”
“不行。”苏瑶开口，“省电才叫智慧。”
孩子们笑起来，三宝趁机把积木塔推高一层，结果整座塔哗啦倒下，砸到了拼图。四宝赶紧护住自己的区域，五宝尖叫着跳开，场面乱成一团。
“你们别闹。”苏瑶站起来，语气不重，但带着习惯性的管束感。
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些，各自捡起散落的零件。厉霆琛也没笑，只是默默帮四宝把拼图重新摆好位置。
等一切收拾完，阿姨过来叫孩子们去洗漱。大宝最后一个起身，临走前回头问：“妈妈，明天你能送我去学校吗？”
苏瑶愣了一下。以前她总是避开校门口，怕被人认出来。现在不一样了。
“可以。”她说，“明天早上我送你。”
大宝眼睛亮了，“拉钩？”
她伸出手，两人勾了勾小拇指。
孩子们陆续被带走，脚步声顺着走廊远去。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，只剩下电视还在响。
广告开始了，画面变得花哨。苏瑶伸手拿过遥控器，把音量调低。
厉霆琛仍坐在地毯边上，没起身。他看着茶几上的拼图残局，随手捡起一块，翻来翻去。
“你觉得他们会查到是谁？”他忽然问。
“你说昨晚那个人？”她靠进沙发里，“如果他真有动作，早就做了。站那儿看了一会儿就走，更像是确认什么。”
“我在想李伟背后还有没有别人。”
“查不出来的东西，先放着。”她说，“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每一个影子，而是让日子过得不能再被打断。”
他点点头，把手里的拼图放下，转而抓住她的手，“我知道。所以我不会让你再一个人扛事。”
她没回应这句话，只是反手捏了捏他的掌心。
窗外的城市亮了起来，远处高楼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，像一片浮动的星河。楼下小区的路灯也开了，树影投在地面，随着风轻轻晃动。
厨房传来水声，是阿姨在清洗碗碟。楼上一间房的门开了又关，应该是二宝跑回去拿玩具。
厉霆琛终于从地毯上站起来，顺手把外套披在她肩上。她没拒绝，任他拉着她起身。
“吃饭了吗？”他问。
“吃了点水果。”
“我让厨房热菜。”
她嗯了一声，跟着他往餐厅走。路过楼梯时，听见三宝在喊：“妈妈！我的恐龙书找不到了！”
她停下，“在哪看过？”
“在床上！”
她松开厉霆琛的手，“我去看看。”
二楼走廊很亮，每间房门口都装了夜灯。她推开三宝的房门，床上乱七八糟堆着绘本和毛绒玩具。她弯腰翻开枕头，又拉开床头柜，最后在被子底下找到了那本恐龙图册。
“下次看完记得收好。”她把书递过去。
三宝抱着书点头，“妈妈陪我看一页？”
她坐在床沿，打开书，指着一行字念：“霸王龙是白垩纪晚期最大的陆地掠食者……”
念到一半，楼下传来厉霆琛的声音：“菜好了，下来吃。”
“来了。”她应了一句，合上书，“今天就到这里，明天再讲。”
三宝乖乖把书塞进书架，爬上床盖好被子，“妈妈晚安。”
她替他掖了掖被角，走出房间。
楼梯口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一阶阶亮起。走到一半时，她听见楼下电视又换了频道，新的新闻开始播报。
“……据可靠消息，参与此次峰会的某境外企业代表已在回国途中，其公司近期或将对华追加投资……”
她顿了一下，没回头，继续往下走。
厉霆琛站在餐桌旁等她，手里拿着筷子，见她下来，递了过来。
她接过，坐到位置上。桌上有糖醋排骨、清蒸鱼、炒青菜，都是孩子们爱吃的菜。厨房还冒着热气，阿姨端着汤走出来。
“先喝点汤。”厉霆琛把碗推到她面前。
她低头舀了一勺，吹了吹，喝了一口。
汤有点烫，她放下勺子，抬头看他。
他也正看着她，眼神很稳，没有急着说话，也没有刻意微笑。就这样安静地坐着，陪着她。
客厅的电视还在播新闻，声音很小，几乎听不清内容。广告再次切入，画面跳转成一段动画宣传片，讲的是未来的智能生活场景：机器人打扫房间，窗帘自动开合，冰箱提醒主人补货……
她没再看。
吃完饭，她起身去厨房帮忙收拾。厉霆琛拦住她，“你歇着，我来。”
她没坚持，靠在门框上看他挽起袖子洗碗。水流冲过瓷盘，泡沫一点点堆积。他的动作不算熟练，但很认真。
水声持续着，外面天色彻底黑了下来。
她转身走向客厅，准备关掉电视。刚走到沙发边，新闻正好回到正题。
“此外，有业内人士透露，此次‘智慧能源城市’项目可能涉及多项核心技术专利转让，相关谈判仍在进行中。值得关注的是，其中一项专利持有人为匿名个人，尚未公开身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