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爻也不绕弯子,在周老对面坐下,神色认真了几分:“周老,这次来,是想向您打听一样东西——‘牵丝傀儡符’。”
“啪嗒!”
周老正准备放回棋盒的“车”从指间滑落,在黄花梨木茶台上磕出一声清脆的响音。
他脸上那份因棋局而生的轻松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里爆射出两道锐利如鹰隼的光芒,身体都不自觉地微微前倾。
“牵丝傀儡符?”
周老缓缓放下一直端着的茶杯,语气沉凝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“小子,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?又是在什么地方碰上的?”
谢爻将货车谋杀未遂、司机刘猛离奇“苏醒”跳楼、魂魄被彻底抹除痕迹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,尤其强调了病房地板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、宛若无形丝线操控般的邪异气息。
“人死了,魂飞魄散,干净得像是被专业清理过。我怀疑,对方用的就是类似‘牵丝傀儡符’的手段,才能如此干净利落,断了所有线索。”
周老虽不上网,不知晓此前网络上关于谢爻“肉身抗货车”的沸沸扬扬,但一听有人竟用如此下作手段谋害谢爻,顿时气得一拍桌子:
“岂有此理!哪个阴沟里的耗子,敢用这等歪门邪道来害我正道种子!”
他骂完,沉默了片刻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,眼神飘向虚空,仿佛在翻阅尘封的记忆。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往昔峥嵘的冷肃:
“‘牵丝傀儡符’……嘿,这玩意儿,可不是市面上那些骗人的把戏。它源于一个早已被玄门正统联手剿灭的邪派——‘傀儡魔宗’。”
“此符的炼制之法,极为阴毒残酷。需抽取心智纯净的处子生魂,炼成‘魂丝’为纬,再研磨含怨而死的童稚指骨为粉,调和成墨,最后,要在被选中的‘傀儡坯子’后背人皮之上,绘制出核心的‘符胆’。”
“一旦符成,中术者便如同被无数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,眼耳口鼻,言行举止,甚至心中所思所想,皆不由自主。直到精血魂魄被丝线彻底吸干榨尽,或者完成施术者最终的‘指令’后,便会魂飞魄散,肉身成灰,不留半点痕迹,真正意义上的人间蒸发。”
周老的声音在小小的店铺内回荡,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。
“正因其过于阴损歹毒,且极难追踪溯源,早在五十多年前,玄门各派便达成共识,联手将此魔宗道统覆灭,其核心典籍更是被付之一炬。按理说,传承早已彻底断绝才对……”
他眉头紧锁成川字,目光如炬地看向谢爻:“你确定,你感受到的那丝气息,与典籍中记载的‘牵丝傀儡符’特性吻合?”
谢爻也不好说出这是系统的判断基本不可能出错,只是郑重颔首:“至少有九成把握。”
“如果真是‘牵丝傀儡符’重现江湖……”周老深吸一口凉气,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,“那事情就绝非简单的谋杀未遂了。这意味着,‘傀儡魔宗’的余孽并未死绝,或者……有人意外得到了他们藏匿的传承。无论哪种情况,都将是滔天大祸的开端!”
他顿了顿,像是猛然想起了某个关键,补充道:“而且,据龙虎山秘卷记载,当年那些精通此符的魔宗核心妖人,往往也擅长其他掠夺气运、操控人心、逆转命格的歹毒邪法……”
这句话,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,让谢爻心中猛地一震!
掠夺气运、逆转命格……这与赵家父子对张文杰使用的“寄煞傀木”和“借运符”(换命符),在本质上何其相似!
难道说,赵家背后的邪修,与使用“牵丝傀儡符”杀人灭口的,根本就是同一伙人?都源自这个死灰复燃的“傀儡魔宗”?
就在谢爻心念电转,试图将线索串联起来时,店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、嚣张跋扈的机车轰鸣声。
紧接着,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撞开店门闯了进来,正是穿着一身酷炫休闲装、顶着一头标志性白毛的百里清。
“大神!周老头!”
百里清嗓门洪亮,扬了扬手里一个造型古朴的金属小盒子,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得意,“谢大神,你来得比我还快!你给的那颗小还丹也太神了吧!我上次在岛上受的内伤,原本以为至少要调养半个月,结果一天一夜,不仅痊愈,修为还精进了一层!”
他说着,还刻意运转灵力,周身气息鼓荡,赫然已是闻道境后期的修为,眼神里充满了“快夸我”的炫耀神色。
但谢爻此刻心系要事,只是抬手虚按了一下:“丹药的事,稍后再说。”
百里清目光在谢爻和周老异常严肃的脸上扫过,立刻察觉到此地气氛不对,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,变得锐利起来:“怎么了?看你们这表情,是又出什么大事了?跟那个想撞死你的杀手有关?”
谢爻与周老交换了一个眼神,沉声道:“你来得正好。这件事,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麻烦和危险。”
他将周老关于“牵丝傀儡符”和“傀儡魔宗”的来历又对百里清复述了一遍。
百里清听完,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,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,那里似乎藏着他的兵器。
谢爻沉吟片刻,决定将另一个线索也抛出来。他取过桌上的一张空白黄纸,掏出那支便携式云篆符笔,笔尖灵光微吐,迅速在纸上勾勒出一道结构诡异、气息阴森的符箓灵力回路图。
“周老,除此之外,您再看看这个。”他一边演示,一边解释此符如何寄生吸取生机灵慧、扭曲心智、盗取福缘气运的原理和作用。
周老凝神细看,起初还有些疑惑,但随着谢爻的讲解,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最终猛地抬头,眼中尽是骇然与震怒:
“这是傀儡魔宗的‘夺运换命符’! 你……你是在哪里见到这完整符胆的?!”
“果然对上了。” 谢爻缓缓收起符笔,眼中寒芒闪烁,“看来,想用货车撞死我的,和用这邪符害人的,果然是同一源头——傀儡魔宗的余孽。”
然而,一个巨大的疑问随之浮上心头,让他眉头紧锁:
“可是,我与这赵家,与这傀儡魔宗,在此之前并无任何恩怨瓜葛。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,先是动用‘夺运换命符’这种水磨工夫,后又迫不及待地派出杀手,非要置我于死地?”
“我究竟在什么时候,不小心到了他们什么样的核心利益,才让他们如此狗急跳墙,不惜暴露‘牵丝傀儡符’这等压箱底的禁忌手段,也非要杀我灭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