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讲机里的信号断了三秒,又接上。
“林越,东侧警戒线有人闯入。”
苏晨的声音有点紧。我抓起桌上的战术手电,顺手把抽屉里的防割手套戴上。老K刚走,赵强的人就撞上门来,时机太准了。
“身份确认了吗?”我边往外走边问。
“不清楚。红外显示体温偏高,右臂有明显热源聚集,像是伤口感染。他没带武器,但衣服上有赵强团伙的标记——左肩一道斜杠。”
我脚步一顿:“让他停在隔离区外,打开喷淋系统。”
“已经启动了。碳酸氢钠稀释液正在冲洗体表,但他没完全脱衣服,酸液可能渗进皮肤。”
我快步走到监控室,苏瑶已经站在屏幕前。画面里那人跪在水泥地上,右臂从肩膀到手背全黑了,皮肉像被火燎过一样卷起,边缘还在冒细烟。他一只手撑地,另一只手举着,掌心朝上。
“他说他有情报。”苏晨盯着信号频段,“不是加密通讯,是直接喊话。重复了三遍‘换救治,换救治’。”
苏瑶看了我一眼:“酸雨腐蚀超过三十分钟,常规消毒没用。再拖下去,毒素会进血液。”
“他可能是诱饵。”我没动,“赵强想看看我们的反应速度,或者测试防御漏洞。”
“但他现在活着,就是信息源。”她声音很稳,“让他活下来,我们才能知道他为什么来。”
我盯着屏幕里那人的脸。他嘴唇发紫,牙关咬得脸颊肌肉直跳,可眼睛一直睁着,没闭过一次。这不是装的。酸雨灼伤的痛,没人能忍超过十分钟。
“放他进隔离舱。”我说,“双层门禁,紫外线扫描,全程录像。苏瑶,你穿防护服进去,别碰他的皮肤。”
她点头,转身去拿装备。
五分钟后,隔离舱内灯亮了。那人躺在不锈钢台上,右臂被固定架托起。苏瑶站在旁边,手里拿着一个布包。包很旧,边角磨出了线头,打开时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。
她取出一根银针,对着灯看了看针尖。
“你要扎哪?”我在对讲里问。
“曲池穴上方一寸。”她没抬头,“先放血引流,把淤积的酸性组织液排出来。”
“这有用?”苏晨在控制台旁小声嘀咕,“课本上没这么治的。”
“课本是灾前写的。”她把针轻轻刺进皮肤,“现在没有静脉冲洗设备,没有抗酸血清,只能靠物理中和。”
针尖一进去,黑血立刻顺着针尾流出来,滴进下面的接液盘。血是暗褐色的,带着泡沫,一碰到盘底的碱性粉末就发出轻微的“滋”声。
那人猛地抽了口气,但没挣扎。
“痛感在下降。”苏瑶摸了摸他颈动脉,“心跳从一百四降到一百一。再放两毫升,就上药粉。”
我盯着监控画面。血流速度慢下来时,她拔出针,迅速在伤口周围点了七下,每一下都极轻,像是在画点。接着从另一个小瓶倒出灰白色粉末,均匀撒在烧伤面。
粉末一接触皮肤,冒起一层白雾。
“这是……”苏晨凑近屏幕,“中和反应?”
“药粉含碳酸钙和氧化锌。”她说,“外敷形成保护层,阻止酸液继续渗透。”
不到两分钟,那人呼吸平了,手也不抖了。他睁开眼,看了苏瑶一下,又转向摄像头。
“你们……真救我?”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“你还没说情报。”我开口,“赵强派你来干什么?”
“侦察。”他喘着气,“他让我绕后山,看你们的通风口有没有加装过滤网。他还想知道……发电机是不是真在地下。”
我看了苏晨一眼。这和老K说的对上了。赵强不只想要物资,他在摸防御结构。
“为什么背叛他?”我问。
“他答应给钱,可我兄弟前天被酸雨淋了,他不让治,说废物没用。”那人抬了抬左腿,“我也快废了。你们能救我一次,就能救第二次。”
苏瑶没说话,低头检查伤口边缘。黑斑已经止住蔓延,新露出的皮肤发红,但没溃烂。
“能活。”她说,“但右臂功能可能只剩三成。神经损伤太深。”
我沉默了几秒。这种伤,在灾后三个月内我见过太多。大多数人撑不过一周,要么感染,要么疼得自己跳楼。可她用了不到二十分钟,就把一个濒死的人拉回生存线。
“你这方法,以前用过?”我问。
“灾前是实验项目。”她收起银针,“中医应急科试点,后来经费断了。我带了一套针,一直没丢。”
苏晨突然抬头:“那……能不能教?我们多准备几套针,万一以后有人受伤……”
“针法要练。”她摇头,“但放血位置和药粉配比可以记。我可以写下来。”
我立刻调出平板:“现在就录。每一步,包括针深、角度、用药量。”
她看了我一眼,没问为什么,直接开始说。苏晨在旁边同步输入,做成电子文档。我同步上传到内网加密区,设为最高权限。
录完后,我打开物资清单,把“苏瑶急救包”拖到最顶上,标红,加S级标签。
“从现在起,这个包单独存放。”我说,“恒温柜,双人密码锁。针具每月检查一次,药粉库存不得低于三个月用量。”
苏晨愣了:“比发电机零件还高?”
“发电机坏了能修。”我盯着屏幕,“人死了,修不了。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酸雨里活下来。”
他没再说话。
我转向监控里的伤员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李根。”他闭着眼,“以前在汽修厂干过。”
“会修车?”
“会一点。”
“等你胳膊好点,苏晨会给你任务。”我说,“安全屋不养闲人。”
他嘴角动了动,没说话。
苏瑶摘下口罩:“他还需要观察十二小时。防止迟发性中毒。”
我点头,正要关监控,她忽然说:“林越,药粉快用完了。”
“清单上有原料。”
“其中一种是煅牡蛎粉,现在买不到。”
“能替代?”
“试过几种,效果都不稳定。”她看着接液盘里残留的黑血,“这伤,以后会越来越多。我们得找到稳定来源。”
我记下名字。煅牡蛎粉。明天一早联系黑市渠道。
就在这时,隔离舱里的李根突然抬起左手,指向摄像头。
“赵强……不是一个人在查你们。”他声音很弱,“他背后有人送图纸。我见过一次,上面标着你们的地下管道走向。”
我手指一顿。
图纸不是谁都能画的。除非有人从内部测量过。
我看了眼苏瑶,她正收拾针包,动作没停。苏晨在调监控回放,专注地看着频段记录。
没人听见这句话。
但我听见了。
我按下通话键:“李根,你说清楚。谁送的图纸?”
他嘴唇动了动,还没出声,突然整个人抽了一下,眼睛猛地睁大。
苏瑶立刻扑过去:“心跳骤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