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局惨白的灯光将她瞳孔中翻涌的情绪照得无所遁形。
“跟我回去。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比雨水还要冷硬,伸手拽住父亲的手腕,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肤,仿佛要掐断什么无形的联系。
白林向前半步:“我还有事情找他。”
“与你无关。”丰川祥子猛然抬头,湿发甩出水珠溅在白林脸上。
但她的手臂在发抖,拽着父亲的动作像是拽着即将坠崖的救命绳索。
丰川清告:“祥子...这位是...”
“闭嘴!”丰川祥子突然尖叫,声音在走廊炸开。
几个警察从办公室探头张望。
她立刻咬住下唇,铁锈味在舌尖蔓延,才勉强压下第二声失控的尖叫。
白林看着她那张满是冷漠的脸。
半年前那些刻意表演的愤怒如今变成真实的战栗,连发梢滴落的水珠都在暴露她的动摇。
“别在这里发疯。”她压低声音对父亲说,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。
但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,因为下一秒她就转向白林:“你对他做了什么?”
“只是恰好遇见。”白林向前逼近半步,故意让绷带上的血迹映入她眼帘:“就像半年前你‘恰好’在排练室发疯一样。”
丰川祥子的瞳孔剧烈收缩,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最脆弱的神经。
“你懂什么...”她的声音很是低沉,带着刀刃般的锋利:“你以为...看穿了一切都很了不起吗?”
白林没有退缩,反而又向前一步。
警局走廊狭窄的空间里,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雨水混合着血腥的气息。
“我不懂。”他直视着她颤抖的瞳孔:“但我知道有人宁愿被所有人憎恨,也要演一场拙劣的独角戏。”
丰川祥子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,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。
“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?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:“你才是最决绝的那个...”
话说到一半突然梗住,她猛地别过脸去,肩膀剧烈起伏着。
白林的目光没有动摇,反而更近一步,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映出的自己,狼狈、愤怒、支离破碎。
他冷笑一声:“那你又算什么?最残忍的那个?”
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剜进她的心脏,丰川祥子的呼吸停滞了一瞬,胸口剧烈起伏,嘴唇几乎咬出血来。
她想要反驳,想要用最恶毒的话刺穿他虚伪的冷静,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只能挤出一句颤抖的质问:
“你...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?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。
“真相。”他盯着她的眼睛。
丰川祥子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,转向丰川清告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她的父亲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。
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“出来吧。”丰川祥子走出了警察局,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水。
白林没有移开视线,依旧跟着她,仿佛要揭穿她所有的伪装。
她用一只手捉着另一只手的小臂,声音很轻:“真相...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?”
“看出来?”白林向前一步,雨水立刻浸透了他的绷带:“我只看到一个骗子。”
“是啊。”丰川祥子看着他:“我是骗子,所以呢?”
“反正对你来说,crychic也不过是个临时的避风港吧?”
白林的呼吸一滞,后脑的伤口突然剧烈疼痛起来,他的视线有些模糊。
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一天的雨夜,此刻的他抓到了逃跑了的丰川祥子。
“避风港?”他勉强扯出一个冷笑:“那你呢?把所有人当傻子耍的滋味如何?”
丰川祥子的身影僵住了,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,分不清是雨还是泪。
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锋利的边缘:“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?扮演正义的使者?还是......”
她突然上前一步,近乎粗暴地抓住白林的手腕,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肤。
“还是说——”
她的呼吸喷在白林的脸上:“你只是想证明,你比我更痛苦?”
“你......”
“闭嘴。”丰川祥子松开他,后退一步,声音突然变得疲惫:“你赢了,白林,crychic已经死了。”
她转身要走,却被白林一把拽住。
“这就是你的答案?又一次逃跑。”
丰川祥子猛地甩开他的手,力道大得让白林踉跄着撞上墙壁,后脑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,眼前一阵发黑。
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丰川祥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:“要我告诉你,crychic只不过是玩玩而已的吗?”
她说出这句后,像是被惊醒一般,猛地后退几步。
“够了...”她摇着头,湿发黏在脸上:“已经...够了.......”
「我受够了...我真的受够了!」
她转身跑进雨幕,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。
白林没有追上去,他站在原地,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,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。
后脑的伤口愈发疼痛起来,梦境与现实在此刻轰然相撞。
成为他梦魇的那天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,挥之不去。
他沉默地走进雨中,后脑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。
“真是...狼狈啊......”
他仰头看向漆黑的天空,雨水打在脸上,像是无数冰冷的针刺。
「可以把...那个crychic...还给我吗?」
这是名为白林的少年对神明最后的哀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