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歌拿着匕首四处晃悠,找不到其用武之地。
不知不觉,又走去了小厨房。
刀嘛,无缘无故的,总不能用来打打杀杀。
切切水果总是行的。
她去将厨房里的苹果精心雕了各种形状,又将石榴切开,把每一粒剔透的果实都拿了下。
又切了一些其他的作为点缀,统统摆在盘中,摆成了自认为极好看的盘面。
自信将刀擦了擦,收入鞘中,别在腰间。
这才端着那盘十分满意的果盘从小厨房走出,在回廊上碰见了迎面走来的陆清。
“王兄在府中吗?”安歌看陆清在这,想着晏鹤川今夜应当是不出府了。
“在呢!”陆清答着。
晏鹤川今日无其他事需要他候着,他也能早些回去歇息,也是刚从晏鹤川院中出来不久,照习惯四处巡查了一遍,确认无异后就正准备回自己的房中。
陆清突然想到了什么,刚要回头冲安歌说着:“不过现下他应是在——”
“谢了陆副司首!”
安歌已然远远地挥手落下这一句。
陆清愣在了原地。
张着嘴,未完的话堵在喉咙口。
应当没事吧?
这殿下也不是不知分寸的,若没在房中找到王爷,应当也就自行回房了。
晏鹤川喜静,院中一般除了陆清常随左右,也就只有许内官奉命会让人来打理一二,平日里无令都不可有小厮随意进出或伺候身侧。
安歌一路来到他房外,屋内灯火亮着,可叩了门却是无人回应。
不是在房中吗?
她跑去后头半掩着的窗户偷偷往里瞧了瞧,空无一人。
安歌心底疑惑,许是在书房?
往书房的方向走去,书房未点灯,却还是在外唤了一声王兄,未得回应。
一路又绕回他的归云院。
正琢磨着他会上哪里去,这刚切的苹果若不及时吃,等会颜色都不好看了。
她这般精心的摆盘可就毁于一旦。
这可是他送的匕首切出来的第一盘水果。
她围着他院中的长廊走着,瞧见与他房中相接的,另一处屋子也亮着灯。
安歌沿着那头走去,绕着回廊走了大半圈,才找到了门前,她轻轻叩了门,仍旧未得回应。
屋子在靠里一些的位置,暖黄的灯火光透过那隔扇门上雕着的菱花格,柔柔地打在回廊之上,也打在安歌贴在门上,企图往里瞧的脸上。
她又轻轻唤了一声:“王兄,你在吗?”
见无人回应。
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心,该不会这几天过于劳累,晕倒在了何处?
没个下人守着,陆清也不在身边,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?
有些担忧地推开门。
屋内相较于外头,很是暖和,外屋置有圆桌与座椅,靠墙落着一面山水屏风,屏风前摆着一张铺着绒毯的紫檀木卧榻。
安歌将手中端着的果盘轻放于桌上,越往里走时,越觉得不对劲,脚步微微一滞。
此处空间甚广,里屋四面围着屏障,越往里走,越是暖和。
安歌脚步本就轻,在意识到自己进了什么地方时,人已然停在了那屏障边。
目光也不由自主地从那屏风错落的缝隙里,看到了那暖光之中,背对着她,正没于汤池里的结实背影。
晏鹤川双臂自然舒展于池边,墨发披散,枕于池边放置的石枕上,正闭目养着神。
平日里府中无人敢擅闯他的院子,更莫提擅自走到他的汤池边,故而晏鹤川也未有太多防备。
安歌几乎是屏住了呼吸,脚下却像扎了根一般动弹不得。
池中人阖着眼,像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,细微动了动耳朵。倏然间,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,睁开了眼。
安歌心中已然将自己骂了千百遍,一边大喊着赶紧跑赶紧跑,趁他没有察觉。
脚下刚轻轻转了身。
池中人眼帘轻抬起,那双幽深的眸子带着锐利的锋芒,神色薄如冰霜。
声音带着威慑与压迫地落下:“站住。”
安歌僵硬地回过头,听着一阵水声起落,安歌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,看着他自那池中缓缓站起。
在室内这一片暖光里,雾气氤氲缭绕,鼻尖是可闻见的夹杂着热气的皂角的馨香。
男人身姿挺拔,肌肤白皙,背部的肌理轮廓结实分明。
安歌目光落在他宽厚的肩上,湿透的墨发上,从池中带起的水珠正顺着脊骨往下落。
池水没至他劲瘦的腰身,他未回头,抬手抽过池岸边置放的衣袍,迅速地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安歌大气不敢出,却是在这片刻间,不争气的吞咽了水口。
她意识到自己正在看些什么时,连忙捂着眼睛,一边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背对着他,不敢睁开眼。
男人将衣袍迅速地系好后,也以最快地速度从池中上来,顺手从衣桁上抽落了自己的外袍披上。
许是因这室内热气过浓,安歌一颗心砰砰跳得飞快,她脑中一片空白,脸颊上的滚烫更是降不下分毫。
她认命地蹲在了那屏风后,捂紧了脸和眼睛。
男人的脚步迅速朝她而来,抬手绕过屏障,重重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拽起。
安歌欲哭无泪地连声认错:“我不是故意的王兄,我没有偷看,我再也不敢了,我是不小心来的……”
少女一双眼睛死死闭着,生怕他会为此动手甚至杀了她。
她王兄那语气实在阴沉得可怕,她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,这次应当是真的动怒了。
安歌身子都发着抖,苦着脸呜呜呜地念着:“我什么都没看到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待看清眼前惊怕不已的人,晏鹤川心底里的防备这才降下,他凝着的神色化了开,取而代之的是微不可察地怔了神。
“你怎在此?”语气缓和了几分,带着诧异地询问。
她紧紧闭着眼,垂着脑袋,双手挡在头顶,手腕被他握在手心,他力道很重,她也是真的怕极了。
晏鹤川意识到自己拿她当了歹人,下手的力气过重,立刻松了开。
“我给王兄做了果盘,到处找不到你,看见这边亮了灯,我才往这里走的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她仍害怕地用两只手都捂着眼睛。
“弄疼你了?”他微微蹙了眉,看到她纤细的手腕上烙下的红痕,心中带着不忍,隐隐几分自责。
他轻轻拉着她的手腕,要看看是否留了伤,她却死死捂着眼睛。
“让本王看看。”晏鹤川语气缓和而下,是带着轻柔的无奈,往后拖了尾音。
见她仍死守不放,提醒道,“可以睁眼了。”
安歌手指微微打开了一条缝,被他目光逮个正着,瞧见了他唇边扬起的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一时羞愧到了极点,彻底捂着整张脸不敢放。
这叫她这下该如何面对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