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间,庆淮王府还准备了些小游戏供众人玩乐。
安歌对那投壶、诗令都无甚兴趣,百无聊赖间,她瞧见了不远处独自立在树下,看着这处热闹景象的边文佑。
她正想朝他走去,眼角的余光却又瞧见了叶书荣,他的目光似有意无意的,频频投向她。
安歌可不避着,反倒犀利地直视了过去。
他手中掂着酒杯,瞧见安歌看了过来,又是勾了勾唇角。
那双眼似是藏着阴诡之色,暗无边际。
安歌收了目光,只缓缓落在了不远处正投壶的几人身上。
“这长公主殿下,应不曾玩过这些吧?怎么这些个儿郎、千金,这般没眼力见,也不带着殿下一同玩。”
那处叶书荣用开着玩笑的语气开了口。
坐在那处的庆淮王闻言,忙笑着唤了身侧的人:“今朝。”
“带恪宁去好好玩玩,务必要叫她玩得尽兴。”
庆淮王吩咐着。
符今朝点头领命,朝着安歌伫立的方向而去。
晏鹤川坐于一旁,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,抬眼望向那坐于不远处的叶书荣,又是一记肃杀。
叶书荣含着笑意与他较量,故作三分醉意,不忘举杯朝他遥遥一敬。
晏鹤川移开了眼,抿了手中酒,就将那杯盏置于案上。
他望向安歌的方向,她正同符今朝说着什么,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,似是征求着他的同意。
见晏鹤川眼神微微朝着自己一点,安歌才挪着步子同符今朝一起去玩投壶。
符今朝想上手,手把手教着她如何投掷。
安歌却避了开,她跪坐于绮席,倚在凭几之上,从一旁的箭筒中懒懒地抽出一支箭矢把玩在手中,事先开口询问着:“能进壶口即可?”
“进壶口为一算,能挂壶耳为两算。”符今朝答着。
安歌端坐好了身子,看着不远处置放的那只壶。
掂量着这距离,该是……可以吧?
反正,她以往也没有玩过,这还是第一次投壶,不管能不能投进,应当都不会有人敢大着胆子在这里出声笑她。
只酝酿了片刻,抬手朝那处一掷,一支箭稳稳当当地落入壶耳。
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,这类游戏在无经验技巧之时,多少也是要看天命的。
安歌瞧着落进壶耳的那支箭,也是完全在意料之外。
身侧伺候的下人又递来了一支箭:“禀殿下,一人四矢,您还可掷三矢。”
安歌接过,一边在心中祷念着:中!中!中!
又挂进了壶耳。
就是连在不远处静默看着的晏鹤川,神色都微微带了惊讶。
这么准?
安歌忍着心底里的一阵欢呼,故意叫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自然,她接过了第三支箭。
再次认真瞄准,虽只入了壶口,但三支都进,对一个初涉及的人来说,已然算是佳绩。
安歌判断着距离和力道,第四支箭,稳稳当当地又坠入壶耳。
她能清晰地听见众人惊愕的感叹声。
颇有几分欣喜地抬头望向晏鹤川,得到他赞许的目光,这才扬着得意的神情挑衅地看向叶书荣。
叶书荣神色莫测,带着讶异之余,轻勾了一下的嘴角却是带着嘲意与不悦。
这就不高兴了?
要的就是你不高兴。
安歌也懒得与他多看,轻松地拍拍手,随后叹了口气起了身,朝着符今朝道:“也没什么意思,还以为多难。”
不是她吹,以往在秦家,报复欺负她的那些秦家人时,隔得远远的拿着小石子偷偷砸他们,那也是百发百中。
若非她吃不饱穿不暖,手无缚鸡之力,被发现时还免不了一通毒打,她定拿个大点的石子,给他们一并砸去祭天。
符今朝又带着安歌去了诗令的方向,褚青林瞧见符今朝带着她,颇有几分不悦地踱步过来:“安歌,你自己有兄长,缠着我的表兄算怎么回事?”
怎么一会儿没留神,连自家表兄都朝她去了?
“林儿,不可胡言。”符今朝微微斥着。
“我——”褚青林气得瞪眼。
“王爷有令,要我带殿下四处玩得尽兴。”符今朝解释。
安歌好整以暇地看着褚青林,嘴巴却是不闲着:“堂姐这般小气,借你表兄玩一会儿,你还不乐意了。”
“褚安歌!”
褚青林气急,幼时常羡慕安歌有个护着她宠着她的兄长,待符今朝来了府上,褚青林心中很是高兴,想着自己也有。
却不曾想他性子虽温和,可为人实在板正,行事总一板一眼,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,哪里会像晏鹤川护着安歌那般,处处护着自己。
武定伯府上在开席时,就差人来禀说那一病不起的武定伯吐了血,何沛然不得不与母亲做做假把式匆匆回了府去,去好好关怀这位“好父亲”。
而萧渡近日则未出席,听闻是靖国公知晓那日他带着安歌去了霜露馆,一怒之下罚了他禁足。
若非何沛然早早离席,萧渡也不在,安歌也不会在此无聊至这般。
瞧着这褚青林烦闷的样子,安歌微微一笑,见裴景之也朝这处走来,故作欣喜道:“裴先生!这诗令您也参加吗?”
生怕褚青林听不见。
“只来听听热闹,不参与。”裴景之笑着落座。
褚青林脸上的烦闷一扫而空,清了清嗓子就上前一步,准备参与,好好表现,还不忘朝安歌扬扬下巴:“殿下不参加?”
“我哪会啊……”安歌坦诚拒绝。
“无碍,殿下此前背的诗文都可拿来用,殿下这般聪慧,看众人玩个几轮,也就会了。”
符今朝在她身侧出声。
褚青林眼睛里的诧异是藏都藏不住,她表兄何时与安歌走得这般近?
但安歌知晓,他不过是奉庆淮王之命办事,二人算不上十分的熟络。
“那裴大人,不如为我等出题吧!”人群中,有一人高声道。
众人跟着起哄。
裴景之细思着,道:“那便……以这‘山’字为令。”
“山随平野尽,江入大荒流。”
“青山遮不住,毕竟东流去。”
“亭亭山上松,瑟瑟谷中风。”
……
一轮一轮接着,或是背的,或是即兴作的诗赋,直至有人对不上,才需罚酒三杯。
安歌一看:“对不上,需要罚酒?”
“是,或是有其他的才艺,也可展示。”符今朝答着。
安歌了然地点了头,那她还是别凑这热闹了。
不能喝酒,无有才艺,玩这个作甚。
见她百无聊赖,倒是有几个世家子弟围了上来,强行搭着话。
“殿下若不喜欢这诗令,不如同我等去那方听听小曲,听闻……是请的霜露馆的乐师弹的。”
霜露馆?
那曲子确实是极好听的,但安歌是不敢再与之有半分牵扯了。
她能察觉得到,晏鹤川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。
就在这些公子展现着各自才能,或有意无意搭着话时,其中一人,猛地掏出了一把匕首,朝着安歌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