场中不乏有官员企图去将这西辽来的舞姬纳入府中,可这西辽来使未发话,这崇明王又向来是个叫人揣摩不透心思的。
因此即便有人心中的贪念隐隐作祟着,却是无人敢出声。
只在觥筹交盏间,笑面互相赞赏着这西辽舞姬的曼妙舞姿。
“奴家清月,见过崇明王。”
那为首的舞姬脸上挂着柔媚的浅笑,眉眼弯弯时,连带着眼尾画的那一尾红中都隐隐闪动着金粉的光泽。
她眼角有着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,盈盈一欠身,我见犹怜。
安歌本还美滋滋地欣赏着这舞姬的容貌,就见她端着杯盏,款款走向了她的王兄。
安歌脸上的笑容霎时弱了下去,一双眼中从对美人的欣赏而逐渐转化为惊讶和警惕之色。
做什么?
这西辽是要将这美人送给晏鹤川吗?
只见清月企图贴上晏鹤川的身侧朝他敬酒:“奴家,来伺候崇明王。”
晏鹤川正要制止,可眼前的舞姬还未越过他的席案时,一旁那道明亮的声音就率先响起了。
“你……你伺候他作甚?”安歌瞪大了眼,朝她出声道。
清月听见这样直率的问题,笑容僵在了脸上,转而不解地看向安歌,那神情好似在说:能做甚?
安歌哪里会不知道!
她的惊愕不是假的,即便眼前的美人再好看,可晏鹤川是她的!她怎可能将晏鹤川拱手相让!
“你伺候他不如……伺候我?”安歌灵机一动,冲她提议着,还笑着眨了眨眼睛。
晏鹤川正要启唇,闻言微微一怔,喉结上下一滚,一时竟猜不透她是否又藏着什么鬼点子。
场上众臣及其家眷更是费解,这长公主殿下怎么还……这是……这……难不成男女通吃?
“清月姑娘可别自讨没趣了,这大黎啊,谁人不知崇明王沾惹不来这些红尘俗世。”
那方叶书荣嗤笑了一声,调侃的目光投向清月,语句看似轻快,却字字藏着锋芒,刻意引人遐想。
安歌一听这话差点就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叶书荣的鼻子骂了,可到底还是忍住了。
晏鹤川也不恼,只当耳旁风,不欲与他辩驳。
叶书荣怀里还拥着那苏念儿,惬意地享受着苏念儿递到他嘴边的美酒。
清月站在那处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,踌躇之间,还是笑着端着杯盏走向晏鹤川:“王爷……”
“免了,镇北侯说的没错,本王不喜旁的女子近身伺候。”晏鹤川冷声开了口。
他将那冷冽的目光缓缓扫向闻人愈与公仪丞:“还请西辽,将人带回。”
公仪丞适时地起身行礼:“此前便有耳闻这大黎的崇明王洁身自好,从不溺于美色。父皇想着,许是王爷看惯了这大黎的美人,故而命我等来将我西辽第一舞姬赠与王爷,在王爷身侧伺奉一二……”
安歌的小眼神有意无意地频频去偷望着晏鹤川。
却见他在抬眼看向站出来的公仪丞的时候,先是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从她脸上掠过,这才缓缓敛下笑,定于公仪丞的身上。
“西辽国君好意,本王心领……只是这人,终究与那死物不同,生来有情有欲,有所思有所想,如何能为礼相赠?”
晏鹤川神色带着沉肃,话里有话。
公仪丞明白他所言何意,恍然后浅笑着朝他行了礼。
见他性情,便知他并非传闻中的那暴戾狠绝,无心无情之人。心中也更加坚定了出使大黎之前最初的那个想法。
安歌听着晏鹤川的一番话,心中赞赏。
可一想到那叶书荣姐弟二人屡屡要给她的王兄使绊子,安歌就气不打一处出。
此后在席间,她便不掩饰自己眸中敌意,刻意去打量着叶书荣。
目光却也时不时地,会不加掩饰地落在他怀里的苏念儿身上。
自在霜露馆与苏念儿一别后,安歌便未曾与苏念儿说过话了。
后来每每相见,都是见她被叶书荣带在身边,二人如影随形。
京中有传闻,都说镇北侯将那霜露馆的头牌捧在心尖上宠,若非碍于身份,怕是府中侯夫人的位置都能给了她。
安歌担忧她定是知晓了她阿姐之事与叶书荣脱不了关系,故而才深入虎穴,想去一探究竟。
叶书荣狼子野心,做事狠辣,当年他与白奉璎之事,尚无人知晓其由。安歌怕苏念儿稍有不慎,会将自己也搭进去。
可叶书荣将其留在身边留得紧,安歌几回想派人去打探都不得消息。
晏鹤川见她坐在那儿,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边的叶书荣,像是巴不得用她那小眼神将他活剐了。
她小脸微微沉着,一手端着酒杯就这么一口接一口饮着。
散宴之时,安歌并未醉倒,却故作踉跄地在阿镜地搀扶下往叶书荣的方向撞去。
晏鹤川被尚书令叫住了脚步,刚说上两句话,一回头就见那一头撞开了叶书荣和苏念儿的安歌。
她微微眯着眼,指着叶书荣指责:“你做什么!撞到本公主了!”
叶书荣不明所以,席间被她那眼神刀了一夜了,这下又不知死活的自己往他身上撞,反过来讹他?
晏鹤川并眉心微微一蹙,当即晾下裴令公,快步去将人拉到怀里靠着让她站稳。
“王兄……”安歌在他臂弯里,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,无辜道,“镇北侯好凶,领着他的小娘子就过来撞我!”
“可有伤到哪里?”晏鹤川关切地看着她,温声问着。
叶书荣不知这二人演的哪一出,但碍于四周的人并未走全,尊卑有别,还是咬咬牙朝安歌不情不愿地赔礼:“臣方才走得急,未注意到长公主殿下在此,多有冒犯。”
“你呢!”安歌从晏鹤川手中撤开了些,带着几分醉意,指着一旁垂眼躬身的苏念儿,踉跄着就朝她走去。
微醺着的语气带着几分娇蛮,一把挥开了正要上前来的叶书荣,质问道:“怎么?怕本公主会对她做什么不成!”
一旁有上了年纪的御史台的大臣,凑上来,一副焦灼模样:
“镇北侯啊,这长公主可是先帝亲封的,便是陛下都得敬之三分,怎到了您这……总与长公主处处不对付……这如何能行啊!”
“本侯今日——”叶书荣是有理说不清,今日他也就只在席上呛了晏鹤川几句,可就没再起别的事端了。
全然不知这褚安歌喝多了闹的哪一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