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，手指在页面上停了很久。关毅站在我旁边，一句话没说，只是把一杯温水递了过来。
我没喝。把手机锁了屏，放进包里。
“我们得让所有人都知道。”我说。
他点头。“我已经通知李岩他们，十分钟后排练室集合。”
我们到的时候，人都齐了。李岩坐在鼓架后，手里转着一根鼓棒。周舟靠在键盘边，林晓正在检查设备接口。看到我和关毅进来，他们全都抬起头。
我走到中间，把包放在地上。
“昨天晚上，我去见了一个人。”我说，“他是徐若琳派来的。目的很明确——让我退赛。”
屋里没人说话。
“她买通了评委，还安排了别的选手，在比赛当天给我制造麻烦。”我继续说，“这不是普通的竞争，是早就设计好的局。”
周舟皱眉：“你是怎么确认的？”
“我录了音。”我看向关毅。
他打开电脑，调出音频文件。“这段对话里提到了‘评分倾斜’和‘舞台意外’，虽然没有直接点名，但内容足够说明问题。”他顿了一下，“我已经整理了一份摘要，准备发给三位未被收买的评委代表。”
林晓立刻反应过来：“你是想让他们在评审会上提出质疑？”
“对。”关毅说，“我们不公开录音来源，只提供分析线索。只要他们开始怀疑评分公正性，就会主动介入调查。”
李岩放下鼓棒：“可就算评委警觉了，后台还是可能动手脚。”
“所以我们必须改表演方案。”我把目光转向他们，“原定流程不能再用了。他们会预判我的动作，找机会打断。”
周舟问：“你想怎么变？”
“第二段副歌之后，我会加一段即兴演唱。”我说，“旋律和节奏都由我现场决定，不会提前写进谱子里。”
林晓马上接话：“返送系统我来守。所有非授权接入端口全部切断，谁也别想动监听信号。”
“我也配合。”李岩说，“主音轨一旦异常，我就用底鼓打暗号，给你提示。”
周舟想了想：“我可以把间奏部分重新编排，加入变调过渡。这样即使他们听到了彩排，也无法准确预测下一节。”
“好。”我点头，“那就这么定。”
关毅补充：“从现在起，所有排练只允许核心成员进入。设备使用登记，进出都要签字。任何外人接触音响或线路，必须有两人以上在场。”
林晓已经在纸上列清单：“明天上午我重新检测返送台，设置独立密码。演出当天提前四小时进场，全程驻守。”
“服装和道具呢？”周舟问。
“全部由团队自带。”我说，“我不再用主办方提供的备用麦克风，也不接受临时更换耳机。所有设备贴标签，封条编号。”
李岩拍了下桌子：“这样一来，他们想动手脚，就得冒更大风险。”
“没错。”关毅说，“我们要做的，就是把他们的算计变成负担。让他们每一步都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屋里的气氛变了。一开始是震惊和愤怒，现在变成了专注和坚定。
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。
“我知道这会很难。”我说，“但我们不能退。退了，就等于承认她的规则是对的。可音乐不是这样玩的。梦想也不是这样赢的。”
周舟笑了下：“你说的是。我们又不是来走流程的。”
林晓合上本子：“那我们现在就开始？”
“现在就开始。”我说。
我们围到钢琴边，周舟重新拆解曲谱。我把即兴段落的大致走向说了出来——升调半音，延长尾音，真假音切换节点放在第三拍后半拍。
“这个点最难预判。”他说，“观众反应也会最强烈。”
“那就放在这里。”我说，“我要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。”
李岩试打了几个节奏型。“我可以在这儿加一组滚奏，压住其他声音，让你的声音更突出。”
林晓记下参数：“返送延迟控制在0.3秒内，确保你听到的是实时反馈。”
我们一遍遍推演细节。谁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，出现异常如何应对，备用方案有几个，联络方式用什么。
关毅一直站在边上记录。他的手机响了一次，他看了一眼，按掉。
“是谁？”我问。
“评审组长的助理。”他说，“问我们有没有补充材料要提交。”
“先不给。”我说，“等他们自己发现问题更重要。”
他点头，把手机翻面放桌上。
两个小时后，新的流程表打印出来。每人一份，签名确认。
我拿起笔，在自己的那份最下面写了一行字：**这一次，不是为了赢，是为了证明。**
然后抬头看向大家：“我们这次要让徐若琳看看我们的实力。”
没有人喊口号。但他们都站了起来。
李岩把鼓槌插进琴架缝隙，表示不会再放下。周舟把新谱子夹进文件夹，封面写了“绝密”。林晓拔掉了练习室里所有外部网络接口，只留一台本地主机运行监听程序。
关毅最后说：“明天上午九点，最后一次合练。所有人准时到场，带齐设备，穿正式演出服模拟全流程。”
“明白。”他们同时回答。
我坐下来，打开随身包，拿出水杯喝了一口。手还在抖，但我没藏。
“怕吗？”周舟忽然问我。
我摇头。“不怕。只是觉得……终于能做点什么了。”
“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回姜美妍的消息？”他问。
我愣了一下。
才想起地铁上那条没回的短信。
“我忘了。”我说，“那时候脑子里全是这件事。”
“她一直在问你是不是出事了。”周舟说，“发了好几条。”
我掏出手机，解锁。
最新一条是二十分钟前：【姐，到底怎么了？你不说，我会胡思乱想。】
我点开输入框，手指悬在上面。
关毅走过来，轻轻按住我手腕。“先别回。”
我抬头看他。
“你现在需要的是集中。”他说，“不是分心去安抚别人的情绪。等我们把计划落实完，再告诉她也不迟。”
我想了想，锁了手机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我把手机放回包里，“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件事。”
林晓忽然抬头：“外面有人。”
我们都静下来。
楼道里传来脚步声，由远及近，停在门口。
门把手转动了一下。
咔哒一声。
门没开。我们走时反锁了。
脚步声又响起来，慢慢走远。
屋里安静了几秒。
“可能是保洁。”李岩说，“这层还有两个排练室在用。”
“以后离开房间，一定要反锁门。”关毅说，“钥匙只留一把在我这里。”
“嗯。”我应着。
心跳还没平。
刚才那一声，像提醒我们，她们已经盯上了这里。
“那我们继续？”周舟问。
“继续。”我说。
我们重新围到钢琴边。
周舟弹了一遍新编的间奏，我在旁边轻声哼唱即兴段。林晓录下音频，导入返送模拟系统。李岩在一旁用膝盖打着节拍。
关毅站在我身后，一只手搭在我肩上。
我能感觉到他在用力。
就像在告诉我：你不是一个人。
我们一遍遍试唱，调整节点。每一次都不完全一样，为的就是让最终版本无法预测。
直到深夜。
窗外天色彻底黑透，楼下陆续熄灯。
我们都没提结束。
因为知道，这场准备拖得越久，明天的风险就越小。
我喝了第三杯水，嗓子有点干。
“要不要休息十分钟？”周舟问。
我摇头。“再试一次。”
他点头，回到键盘前。
林晓启动监听程序。
李岩戴上耳机。
关毅按下录音键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站到话筒前。
钢琴前奏响起。
我闭上眼，跟着节奏进入状态。
第一段主歌平稳推进，副歌发力，声音拉满。
第二段主歌节奏微变，他们立刻跟上。
到了预定节点，我突然抬音，转入即兴段。
没有预兆，没有提示。
他们全都稳住了。
林晓盯着返送波形，手指悬在应急开关上。
李岩用底鼓补了一个半拍，帮我稳住换气节奏。
周舟同步转调，键盘声像水流一样托住我的声音。
一曲终了。
没人说话。
几秒后，林晓松了口气：“成了。”
李岩摘下耳机：“这次连我自己都猜不到你会往哪走。”
周舟笑着说：“这才是真正的现场。”
我睁开眼，看到关毅也在笑。
他点点头：“他们抓不住你了。”
我低头看手中的流程表，指尖划过那句自己写的话。
**这一次，不是为了赢，是为了证明。**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我拿出来，是姜美妍的新消息。
【姐，求你了，回个信吧。我快吓死了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