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仨出去的时候,就发现陈灯荣在指挥他们仨摆桌子,他自己则把袋子里的饭菜都一样一样地放在了桌子上。
几个前辈和小朋友以及小朋友的家属也都在帮忙摆椅子,她们仨赶紧加入了进去。
落座之后,老的大的小的围成一桌,彼此都不是很熟悉,但在剧里又或多或少都有点联系,气氛挺奇妙的。
陈灯荣把控全局,大家很快熟络起来,一边吃饭,一边聊着一些关于演戏方面的话题。
纪时悦在自己的领域非常活跃,不时向几位前辈请教困扰自己的一些问题,同时又不吝啬给几个小朋友分享自己的演戏经验。
在这方面,陈灯荣也有和她聊不完的话题。
舒冬至看着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的样子,都能想象出他们大学恋爱时候的甜蜜画面了。
那段一起度过的日子,绝对是他们珍藏在心里的不可磨灭的时光。
舒冬至又看了看顾松雪,发现他正在安静地吃饭,根本插不上话,脸色算不上很好。
她不禁感慨,其实纪时悦和陈灯荣三观契合,又有共同的兴趣爱好,各方各面都非常般配。
除了没有顾松雪长得好看,在其他方面上,陈灯荣可以算得上是纪时悦的最佳良配了。
可惜啊,像陈灯荣这么一个左右逢源、让人如沐春风、在自己的行业闪闪发光的人物,在作者的笔下,也只是一个促进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工具。
陈灯荣的存在,只是为了让顾松雪吃醋,仅此而已。
作者后面还残忍地说,纪时悦大一的时候还小,不懂爱,当时对陈灯荣的感情并不是喜欢,只是单纯的欣赏和崇拜。
不过说到工具人,她舒冬至又何尝不是呢。
作为小说里的恶毒女配,她也只不过是起到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作用罢了。
她死亡的结局,可谓是皆大欢喜,在小说里大概也是作为一个非常大的“爽点”而存在。
舒冬至还是觉得自己是配角里面最幸运的那一个,居然觉醒了自我意识。
不过这究竟是不是好事,她现在也不那么确定了。
当清醒后发现自己改变不了一些事情的时候其实挺痛苦的,这个时候也许麻木才是幸运的。
巩斯维在她面前挥了挥手,凑近看她:“嘛呢?菜太好吃了,发懵了?”
舒冬至点了点头:“是啊,有的时候吃着吃着,就是突然会被一些好吃的菜击中脑子,在这一瞬间,大脑会一片空白,不知天地为何物,要从人类的起源开始思考,我把这种现象称之为菜鸡。”
巩斯维愣了一下,释然地笑了:“你好幽默啊。”
“我平时就是会把幽默当饭吃这样子。”舒冬至继续扒饭。
巩斯维了然:“你一顿饭能吃下一斤幽默吗?”
舒冬至:“我一般吃半斤,好消化。”
巩斯维:“哇,那也很多了。”
除了饰演小陆雨落的章夏欢和饰演小穆笑的关愉,饰演小宫殇爵的丹尼斯和饰演小陆羽落的鹿玫梅之后就没有戏份了。
吃完饭,鹿玫梅不舍地抱住舒冬至:“姐姐,你演得特别好,之后没有小美在身边也要加油哦。”
“好呀。”舒冬至摸了摸女孩的头发,“你也加油。”
就算身为配角,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啊。
又休整了一会儿,拍摄就要继续了。
接下来两场连续的戏都是纪时悦的,是关于穆潇在穆家的一些片段。
舒冬至和顾松雪的戏排在第三场,她于是去找顾松雪对戏。
巩斯维在后面和舒冬至有一场暧昧的戏份,于是在他们旁边等,主要是盯着舒冬至出神。
苏礼染跟巩斯维有几句短短的对话,于是过去找巩斯维简单对了对,然后就开始背台词。
沈律顽跟苏礼染有一段亲密戏,但不敢去打断她背台词,于是在她旁边等,手上心不在焉地翻着剧本。
那边陈灯荣喊了一声:“Action!”
高考考场上,穆潇沉着冷静,下笔如有神。
她写下的每一笔,都承载着她的希望。
时间流逝,考完最后一门,穆潇放下手中的笔,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,她觉得自己稳了。
她走出考场,随着人群往外走,周围所有人都不认识她,她被裹挟在人流中,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群接纳了。
阳光明媚,她抬头看向天边的鸟儿,内心充满了向往。
以后她会像鸟儿一样,飞向更广阔的天空。
镜头定格在她盛满希望的双眼上。
终于到了查成绩那天,穆潇拿着妈妈那个手机壳都发黄了的手机,双手微微颤抖。
因为第一次用智能手机,所以她折腾了半天才登陆上官网。
张铁花在给穆笑喂饭,穆学旺在拖地,没有人在意她。
等待加载的时候,尽管提前估过分,穆潇还是很紧张,她屏住呼吸,紧盯着屏幕。
屏幕透出的光很亮很刺眼,她也不会调,就这样睁大眼睛,等待着宣判。
画面跳出来的一瞬间,穆潇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,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,最后来到总分那一行。
总分是……699分!
全省排名……第一名!
她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,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瞬间落回胸腔,随即剧烈地跳动了起来。
她张开嘴想喊出来,却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湿漉漉的棉花,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因为激动,她全身都发麻了,手上一个不稳,手机从手中滑落,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。
张铁花听到声音看过去,连忙放下手上的碗,冲过来就是一巴掌:“败家子!”
她捡起自己的手机查看,抬头恶狠狠地瞪着穆潇,气不过又重重地打了几下穆潇的手:“手是断了吗?你是故意的是不是?我手机要是摔坏了,把你卖了你都不值这个价钱!”
穆潇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,抓着自己的头发笑了起来。
晶莹的泪珠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,在她的笑脸上滑过,又砸在地上,给她演奏起欢快的歌曲。
她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欣喜填满,急需找一个突破口发泄出来,至于发泄的对象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她一把抱住张铁花,力度之大,好像自己怀里的是世界上最甜美的胜利的果实:“六百九十九分……我考了六百九十九分!全省第一!”
听到这个分数,张铁花一时间愣住,忘记了反应。
她是农村人,在这里打工,当年把穆潇掳走,她和穆学旺做贼心虚,马上在单位请了假,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老家。
当时多了个孩子,他们村也没人怀疑,都以为是他们夫妻俩在外面生的。
农村各种登记程序都不严格,所以他们很轻易地就给穆潇上了户口。
他们在老家躲了一段时间,为了生计,还是回到了这里继续打工,但是外面铺天盖地的依旧都是穆潇的寻人启事。
所以他们平常根本不敢带穆潇出门,因此也没让穆潇上幼儿园和学前班。
后面也是过了几年,穆潇长大了一点,容貌变了,他们把穆笑送去上小学的时候,才顺便给穆潇报了名。
穆潇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,奖状都贴了几墙,这还不包括她扔掉的和没贴上去的。
她不让穆潇学,穆潇就偷偷地偷穆笑的课本学。
她把穆潇关在家里,校长都找上门来了,让她不得不把穆潇送到学校,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。
外人都说老天是公平的,给了她一个有病的女儿,又立马给了她一个聪明的女儿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不平衡,因为穆潇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。
穆潇越聪明,就会显得穆笑越傻。
张铁花心里顿时火起,她用力地把穆潇推倒在地,因为嫉妒,那张尖酸刻薄的脸都扭曲了,她声音尖锐刺耳:
“六百九十九分?全省第一?你有什么好高兴的?我看你那个日记,是想去北京上大学是吧?我看你是翅膀硬了,不知道自己是谁了!
“我告诉你,去北京你想都不要想!你又不是不知道,你姐姐根本离不开你,你走了,你让你姐姐怎么办?她找不到你会哭的!你怎么就这么狠心!
“没有我们把你供养长大,你能参加高考吗?你能考这么多分吗?你懂不懂得感恩!那么多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?
“我劝你把你那些自私的想法通通都给我咽回肚子里去,提都不要提,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本地找个大学上了。
“你要是非要去北京,你的证件我是不会给你的,这大学你也不用上了,直接去打工!正好减轻我和你爸爸的负担。
“不过这样的话,你这么多年的书也就白读了,我们也是白搭进去了这么多学费。
“瞧这事儿闹的,早知道现在是这样,你初三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让你去读中专。
“隔壁李婶的那个女儿你还记得吧?当年就是读了中专,现在都在幼儿园当老师了,能挣钱了,你呢?上了大学,我们还得给你交四年的学费。
“你到底应该怎么做,就不用我多说了吧?志愿表交上去的时候,记得给妈妈看一下,现在去把衣服洗了,好好想想妈妈的话。”
张铁花说完,总算是泄了一口恶气,她最后几句话甚至称得上是轻柔的。
穆笑突然怪叫着,把碗扔在了穆潇身上,哈哈大笑起来。
张铁花赶紧去哄女儿了。
穆潇倒在冰冷的地板上,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。
她头上脸上全是菜汤,狼狈不堪。
刚刚滚烫跳动的心脏急速下坠,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寒冷的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