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璋连忙笑着摇了摇头,语气诚恳地解释:“珍大嫂,您可真是误会了!”
“昨儿,得知贾瑞的混账行径,我确实想教训他一顿,但昨晚真不是我动的手。”
尤氏听了,秀眉微挑,半信半疑地看着他,美眸中带着几分审视:“真的?”
“宝兄弟,你可莫要骗我?在荣国府里,除了你,谁还有这般胆量和手段?”
贾璋点了点头,一脸正色:“真的!比真金还真!”
“以贾瑞这厮贪财好色的德行,指不定得罪了谁,才遭此横祸。”
“再说了,他三更半夜,鬼鬼祟祟出现在荣国府,说不定是被守夜的护院打的,也未可知。”
尤氏仔细看着贾璋的神情,见他目光澄澈,不似作伪,心里那点因“英雄救美”而产生的隐秘期待和欣喜,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,瞬间瘪了下去,化作一丝淡淡的失落和惆怅。
她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意兴阑珊,自嘲般地低声道:“好吧……原来果真不是。”
“我还以为宝兄弟是为我……”
她话未说尽,但那份幽怨和淡淡的失望,却已表露无遗,她微微低下头,声音渐低,“想想也是,哪里值得宝兄弟你为我如此大动干戈……”
贾璋将她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,心中不由一软,升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情,笑道:“嫂子此言差矣!这有什么值得不值得?”
“我只说昨晚不是我动的手,却没说我不想教训他。”
“嫂子今后若是遇到麻烦,尽管来找我,我从来不考虑值不值得,只有想不想。”
尤氏闻言,忽地抬起头,眼波流转,眸中含情,贝齿轻咬下唇,声音娇媚地问道:“宝兄弟,那......那你……想不想?”
“……”贾璋被她这突如其来、模棱两可的问题问得当场愣住了。
想不想?
什么想不想?
是他心里想的那个“想不想”吗?
这神态,这语气,配上这引人遐思的词语,在这只有他们两人的私密环境里,很难不让他想歪啊!
贾璋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,喉咙有些发干,讪讪地笑了笑,顾左右而言他:“大嫂,我……我不是说过了吗,我早就想教训那贾瑞了,只是这次被人抢先一步……”
尤氏见他这副略显窘迫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,不由得“噗嗤”发出一声轻笑,带着成熟女性特有的风情和媚态。
她眼波横流,柔声笑道:“不是,便不是吧!”
“宝兄弟,你珍大哥他不在家,这院子里平日就我一个人,冷清得很。”
她顿了顿,稍低下头,“宝兄弟若是有空,或是‘想’来了,尽可以来嫂子这里坐坐!”
贾璋心里明了,这尤氏绝对是在暗示他。
“坐坐”?有什么好坐的?
“做做”还差不多!
即便不是贾璋想的这个“做做”,但其中必然也充满了暧昧和挑逗的意味。
哪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,还能忍得住不心猿意马?
若是平时,面对尤氏这成熟美艳、主动投怀送抱的佳人,贾璋必然要让她“知道厉害”。
但是,眼下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,他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。
秦可卿那边可是一辈子的大事,尤氏这儿顶多是一两个时辰的小事儿,孰轻孰重,他还是能分得清的。
贾璋收敛心神,对上尤氏那双饱含期待的眸子,从容笑道:“既然嫂子这般盛情相邀,那我今后一定常来!”
“只是今儿确实不巧,府里还有些紧急事务需要立刻处理,耽搁不得,实在是不得空。”
尤氏眼中那抹亮光瞬间黯淡下去,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,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,依旧维持着温柔的笑容,只是多了几分幽怨:“好吧,既然宝兄弟有事要忙,嫂子也不强留你了。”
她顿了顿,面色泛红,低声道:“那……嫂子可就等着你下次再来了。”
“我一定来!”贾璋拱了拱手,“嫂子,那我就先告辞了。”
“嗯,你去忙吧。”尤氏点了点头,目送着贾璋转身离开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她才缓缓收回目光,独自坐在空旷的厅堂里,幽怨地叹了一口气。
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,常年来一直不被贾珍尊重、宠爱,就像是守活寡一般,见了贾璋这英气勃发的少年郎,又对自己关心备至,难免心生爱慕。
即便只是和他多说几句话,发乎情,止乎礼,她也满足了!
贾璋离开尤氏小院,出了宁国府的大门,并没有直接回荣国府,而是转身朝着贾瑞家的方向走去。
既然连尤氏这个外人都已经知道贾瑞被打了,他这个贾家族长,于情于理,都不能装作不知道。
何况,还是在荣国府被打的,他总得去看看情况,至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。
来到贾瑞家,门房小厮见到他,连忙行礼,“给宝二爷请安!”
贾璋淡淡道:“听说你们家大爷被打了,我过来看看。”
门房小厮不敢怠慢,连忙将他引了进去。
刚掀开贾瑞卧房的门帘,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,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。
只见贾瑞如同一滩烂泥般躺在床上,双目紧闭,脸色蜡黄,气息微弱,不省人事。
贾代儒和他的老妻正守在炕边,两人皆是满面愁容,看着床上的贾瑞长吁短叹,唉声叹气。
贾璋忙上前几步,对着贾代儒夫妇恭敬地作揖行礼,“叔公,老太太,我刚听闻瑞大哥昨夜在府里被人打了,心中甚是挂念,特来探望。”
“不知……瑞大哥情况如何?”
贾代儒的妻子一见贾璋,顿时哭诉起来:“宝玉啊!您可得为我们这苦命的瑞儿做主啊!”
“他……他好好的一个人,怎么就被人狠心打成这副模样?”
“咱们家瑞儿可是两代单传,如今……”
“住嘴!”贾代儒连忙打断她,脸色铁青,沉声道,“大夫说并无性命之忧,将养些时日,或许……或许能好。”
贾璋将这老两口的反应都看在眼里,心中跟明镜似的。
他点了点头,“还好,没有性命之忧就好!”
“叔公,老太太,你们放心,瑞大哥但凡需要什么珍稀药材,或是银钱上有什么短缺,二老千万不要客气,尽管去府里支取,或者直接来找我。”
“都是一家子骨肉,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。”
贾代儒的妻子对贾代儒的打断极为不满,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但她也知道贾代儒在顾忌什么。
对老两口而言,什么最重要?
无疑就是家族的香火传承!
如今他们的孙儿已经成了“废人”,断了他们这一支的香火。
若是将瑞儿不能人道之事宣扬出去,他们这一支就彻底绝嗣了。
即便可以收养一个孩子,也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,在族中再也抬不起头来。
若是不说,将来或许还能想办法,“变出”一个孩子来。
只要他们这几个知情人守口如瓶,就没人知道贾瑞真正的伤势,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孩子的身份。
可是,明白归明白,这口恶气她实在咽不下去!
想到这里,她“噗通”一声跪在贾璋面前,老泪纵横:“宝玉!您可是我们贾家的族长,您可得为瑞儿主持公道啊!”
“好端端一个人,竟被打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,那下手之人,好狠毒的心肠啊!”
贾璋见状,连忙将其搀扶起来:“老太太!使不得,您快请起!”
“您这般大礼,真是折煞晚辈了,万万不可!”
“您放心,瑞大哥既然是在荣国府出的事,我就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,严惩凶手,给二老和瑞大哥一个交代!”
他顿了顿,又露出为难之色:“只是,此事还需等瑞大哥清醒之后才好调查。”
“比如,他可曾看清凶手的相貌?是否得罪了府里的什么人?还有,他深更半夜,独自一人去到府里那等偏僻之处,所为何事?”
“这些关键之处若不清楚,贸然调查,只怕会打草惊蛇,放跑了真凶。”
“依我之见,不如先等瑞大哥伤势稳定,清醒之后,我们仔细问明情况,掌握了确凿的证据,再行追查,方能一击即中,将真凶绳之以法。”
贾代儒心里门清,自家孙子什么德行,他能不知道?
深更半夜偷偷溜进府里,必然是动了什么歪心思,才被人报复。
具体缘由如何,还得先私下问过贾瑞,商议出一个说辞才行。
他微微颔首:“宝玉说得对,等瑞儿好了再查也不迟。”
“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治好瑞儿的病。”
贾璋见目的达到,便顺势道:“既然瑞大哥还在昏迷,那我就不多打扰了。”
“二老也请保重身体,不要过于忧心。”
“但凡有什么需要,千万不要客气,尽可以去府里找我。”
贾代儒夫妇二人连忙道谢。
贾璋又宽慰了几句,这才转身离开了这臭气熏天的房间。
回到荣国府,贾璋并未立刻回绛芸轩,而是先去了亲兵院,找到贾大等人。
几人正在院中摆弄今天刚买的武器,见到贾璋进来,连忙起身行礼。
贾璋神色严肃,对几人吩咐道:“贾大贾二,你们早些休息,养足精神!”
“今晚戌正时分,在院中等我,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们去办。”
两人见贾璋神色凝重,心知必有要事,不敢怠慢,连忙抱拳躬身,齐声应道:“是!二爷!”
贾璋点了点头,不再多言,转身离开了。
贾大几人对他百分之百忠诚,所以让他们参与进来也无妨。
他难免会有不在秦可卿身边的时候,这时候,就需要贾大来保护她了。
炼髓境高手,保护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。
今晚,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