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物世子还没想好如何反驳。
贾璋目光如炬,声音清朗,继续说道:“世子殿下,是不是您的侍卫携款潜逃,这个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,我也确实拿不出证据。”
“然而,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在下有一事不明,还望世子示下——您为何要派人来监视我?”
“您是想谋财还是害命?”
“我实在是想不通,我自问从来没得罪过世子殿下,您为什么就记恨上我了?”
世子冷哼一声,袖袍一甩,语气倨傲:“你还没得罪我?昨天,不是你让本世子下不来台的吗?”
“再说了,我不能派人监视你吗?我既不是谋财也不是害命,就是想让他们监督你,收集你犯罪的证据,以待后续交由官府法办,难道不行吗?”
此言一出,围观的人群再次哗然:
“什么?世子要收集贾族长的罪证?”
“整天将人盯着,这也太过分了吧!”
“人家贾族长犯什么罪了?”
贾璋闻言,轻轻颔首,神色间透出一丝无奈:“世子殿下要这么说,那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“在下原以为,你我之间不过是一时口角之争。”
“我所做的,无非是反驳了殿下说的‘长幼有序’的观点,认为圣上继承大统,既是太上皇独具慧眼,也是陛下天命所归。”
“没成想,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,就得罪了世子殿下,让您耿耿于怀,乃至暗中对我打击报复。”
“既然如此,我公开向世子殿下道歉,我说的都是错的,殿下说的长幼有序才是对的,这样总行了吧!”
长史官闻言,吓得心中一凛,这和说他们忠顺王府对陛下不服,有什么差别?
他忙站出来打圆场:“贾族长,世子和您之间只是有一点小误会,和什么长幼有序的争论毫不相关。”
世子也知道这事被贾璋拔高到了皇位传承的高度,涉及他父亲、陛下和太上皇,也就没再争辩。
贾璋却摇了摇头,“怎么就不相关了?”
“若非因此,世子殿下又怎么会去宁国府,公然质疑我的族长身份?”
“世子殿下这么大张旗鼓,真的只是针对我一个小小的族长吗?”
“再说了,我们贾家选族长,和世子有什么关系?”
“依我看,世子莫非是对皇室......”
长史官面色骤变,急忙打断,“贾族长,还请慎言,这种话可不能乱说!”
围观的百姓们此刻都噤若寒蝉,他们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瓜,忠顺王府对皇位......
贾璋耸了耸肩,“行吧,这事就算是翻篇了。”
“但是,我还想问问世子,我就只因为一句话而得罪了您,您就派人监视我,要跟踪调查我的罪证。”
“不知道其他得罪您的人,会不会也是如此?”
“世子,您岂不是已经掌握了所有得罪您的人的罪证?”
“如此一来,这满朝文武,谁还敢对王府说半个不字?”
围观的人群彻底炸锅了:
“天哪,王府竟然掌握了百官罪证?”
“这简直骇人听闻!”
“日后谁还敢和王府作对?”
“那这满朝文武岂不都是王府的人?”
世子勃然大怒,厉声喝道:“贾宝玉,你胡说八道什么,本世子唯独针对你一人而已!”
长史官也面沉如水:“贾族长,还请慎言,我们王府绝不会做这种事。”
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,那还得了?
他们王府掌握了所有官员的罪证,哪个皇帝忍得了这样的王爷?
“哦?唯独针对我一人?”贾璋轻笑一声,“那我还真是荣幸呢。”
“不过,世子殿下,您派人监视我,想要搜集我的罪证,这件事本身就很有问题啊。”
“您虽然贵为王府世子,但有什么权力监视一个勋贵家族的族长?您有什么权力私自搜集我的罪证?”
“即便我真有罪,那也应该由刑部、大理寺、督察院来调查,什么时候轮到王府来管了?”
长史官的额头上冷汗直冒,这个贾宝玉还真是胡搅蛮缠,言辞犀利,句句不离大义,还都说在点子上。
“贾族长,这事……”
“这事怎么了?”贾璋不依不饶,“世子殿下,您是不是觉得自己位高权重,可以无视朝廷法度?”
“还是说,您觉得忠顺王府可以凌驾于朝廷之上?”
“我斗胆请问,您派人监视我,有没有得到陛下的旨意?”
“如果没有,那您这就是私设监察,擅自搜集勋贵家族的情报,这可是大罪啊!”
世子被问得哑口无言,面色由红转白,又由白转青,支支吾吾半晌,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。
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:
“说得对,王府凭什么监视别人?”
“就是,这不是以权压人吗?”
“贾族长说得有道理!”
世子脸色铁青,他万万没想到,一个简单的监视行动,会被贾璋说成这样。
“我…我……”他结结巴巴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长史官见状,连忙出来解围:“贾族长,这事可能有些误会……”
“什么误会?”贾璋冷笑一声,“世子殿下亲口承认派人监视我,还想搜集我的罪证,这还有什么误会的?”
“长史大人,我就是想问问,我到底犯了什么罪,以至于世子殿下要私设监察?”
“如果有,请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,我甘愿领罚;如果没有,请世子和王府给我一个说法!”
“还有,我实在不相信,我只是个例,毕竟我和世子根本没有多大过节嘛。”
“这到底是世子个人偶然的行为,还是王府惯用的手段?”
“王府到底有没有监视其他勋贵和朝廷官员?”
“有没有搜集其他人的情报、罪证?”
长史官被问得瞠目结舌,这些问题他根本不敢回答。
说没有?那世子刚才的话怎么解释?他自己承认了啊!
说有?他敢说吗?
就在这时,一位身着蟒袍、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迈步从王府大门走了出来。
正是忠顺王本人。
“父王!”世子连忙行礼。
“王爷!”长史官、贾璋、以及围观百姓纷纷躬身行礼。
忠顺王脸色阴沉,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,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贾璋身上,“贾族长,听说你来找本王有事?”
贾璋躬身行礼,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:“确有一事相求,恳请王爷为草民主持公道。”
忠顺王微微颔首:“进府详谈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贾璋摇了摇头,“这事关乎草民的清白,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比较好。”
忠顺王眉头微蹙,却也不好强迫,只能点头:“那你说吧。”
贾璋将关键的话又重复了一遍,最后道:“王爷,世子殿下派人监视我,这种行为合乎礼法吗?”
“因为一句口角之争,就如此大动干戈,伺机报复,这种行为合乎身份吗?”
“不仅不反思自己,反而让我这个被监视的人给世子一个交代,这种行为合乎情理吗?”
忠顺王听完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他转头看向世子,厉声质问:“你真的派人监视贾族长了?”
世子低着头,不敢回答。
“回答本王!”忠顺王怒喝。
“是......是的。”世子小声承认。
忠顺王气得浑身发抖,抬手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。
“啪!啪!”
“逆子!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”
围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,没想到忠顺王会当众掌掴自己的儿子。
世子捂着脸,委屈道:“父王,我只是想……”
“你想什么?”忠顺王反手又是两个巴掌,“我看你是越来越飞扬跋扈了,是谁给你的这个权力?”
贾璋心中冷笑,这忠顺王倒是演得一出好戏。
忠顺王转向贾璋,拱手道:“贾族长,是本王管教无方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“你放心,本王保证,今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。”
贾璋连忙还礼:“王爷言重了,世子殿下年轻气盛,行事难免冲动,可以理解。”
忠顺王又面向围观百姓,“本王管教不严,才让这个孽障犯下大错。”
“但本王可以向诸位保证,王府从未监视百官,更不曾搜罗罪证。”
“从始至终,王府都坚决遵从太上皇和陛下的旨意,绝未做出任何违背纲纪国法的事情。”
他再度看向废物世子,厉喝道:“孽障!王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!”
“罚你在府内禁足三月,静思己过!”
废物世子脸上的指痕清晰,唯唯诺诺地低声应道:“是,父王!”
忠顺王又看向贾璋:“贾族长,本王如此处置,你可还满意?”
贾璋拱手道,“多谢王爷为草民主持公道!”
他又转身对围观的人群拱手道谢:“诸位,今日之事已经水落石出,多谢诸位前来见证。”
“聚在王府门外终归不好,诸位都散了吧。”
围观的人群这才慢慢散去,但议论之声却没有停止,并将在神京各处传播。
贾璋也向忠顺王告辞,带着贾大四人,从容离开。
忠顺王凝视着贾璋渐行渐远的背影,脸色阴沉如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