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刹现身震慑之后,神域外围广场那纷乱喧嚣的“献宝”场面,果然肃清了不少。那些企图浑水摸鱼、滥竽充数者,在混沌魔神那无声无息抹除石柱的恐怖手段面前,纷纷胆寒,要么悄悄溜走,要么变得无比老实。吱吱的甄别工作虽然依旧繁忙,但效率却大大提高,总算不至于再被那些奇葩“宝物”气得跳脚。
然而,真正能对小满那源于灵魂本源的枯竭与沉寂起到作用的宝物,依旧凤毛麟角。十余日过去,经过层层筛选,能送到后方由幽冥顶尖医官和几位受邀前来、德高望重的各族神医共同鉴定的“候选者”,不过寥寥数件。虽各有奇效,或能温养残魂,或能补充生机,但距离唤醒小满,似乎总是差着最关键的那一线希望。
就在这希望与失望交织的沉闷气氛中,一行人的到来,打破了僵局。
来的正是以守墨长老为首的神族残部核心成员。他们并未在广场排队,而是经由幽冥侍卫通传,直接被引到了吱吱所在的高台之前。
守墨长老面容依旧苍老,但眼神却比战争刚结束时多了几分沉稳与决断。他身后几位神族长老,也是神色肃穆,手中捧着一个看似朴素无华的墨玉长匣。那玉匣材质特殊,竟能完全隔绝内外气息,让人无法感知其中之物。
“守墨长老,”吱吱不敢怠慢,连忙起身相迎。神族如今虽依附幽冥,但毕竟是地主,且与小公主血脉渊源,地位特殊。“诸位长老此来,可是有了良策?”
守墨长老微微颔首,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好奇张望的各族献宝者,沉声道:“兹事体大,关乎小公主安危,还请吱吱总管屏退左右,容老夫与魔尊陛下当面陈情。”
吱zi绿豆眼一转,心知神族此次所献之物恐怕非同小可。他不敢擅专,立刻通过秘法向禁区内传讯。
不多时,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高台,隔绝了内外探查。罗刹的身影并未出现,但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,却直接在守墨长老和吱吱的识海中响起:
“讲。”
守墨长老深吸一口气,双手郑重地捧起那墨玉长匣,缓缓打开。
匣盖开启的瞬间,并没有想象中的宝光冲天、异香扑鼻。只有一股极其内敛、却无比纯粹、无比古老的磅礴生命气息,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海洋骤然苏醒,无声地弥漫开来!高台周围,那些被罗刹力量隔绝在外的花草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,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娇艳!
玉匣之中,盛放着大约半碗左右,色泽如同初生嫩叶般青翠欲滴的液体。液体微微荡漾,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命符文在生灭流转,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曦光。
“这是……”吱zi倒吸一口凉气,他掌管幽冥资源,见识广博,瞬间认出了此物,声音都带着颤抖,“生命之泉?!传说中曦光神域赖以存在的根基,早已在远古神战中枯竭的生命之泉?!”
守墨长老面色凝重地点头:“不错,这正是我神域最后仅存的一点生命泉水母液。乃历代先贤以自身神力与生命本源,勉强维系下来的最后火种。其内蕴含的生命本源与创造之力,乃天地间最纯粹、最接近混沌初开时的生机之源。”
他抬头望向虚空,仿佛在与那位看不见的魔尊对话,语气带着一丝悲壮与决然:“此泉水,或可弥补小公主因燃烧神血与灵魂而造成的生命本源亏空,为其重塑根基,点燃生机之火!”
虚空之中,一片沉寂。唯有那生命泉水散发出的磅礴生机,在无声地流淌。
罗刹的神识,如同最精密的刻尺,仔细地探查着那半碗青翠的泉水。他能感受到其中那浩瀚如海、精纯至极的生命能量,以及那股孕育万物、唤醒沉睡的古老法则之力。这确实是他这段时间以来,所见过的、对小满伤势最有希望之物!
“条件。”罗刹的声音再次响起,没有任何迂回,直接点明核心。神族献出如此至宝,绝不可能毫无要求。
守墨长老与身后几位长老对视一眼,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坚定。他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:“老夫代表曦光神族残部,恳请魔尊陛下,允诺一事。”
“讲。”
“神域遭此大劫,百废待兴。我族血脉凋零,实力十不存一。仅凭我等,恐难再现神域昔日荣光,甚至难以在此新生格局中自保。”守墨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苍凉与恳切,“老夫恳请陛下,在唤醒小公主之后,能助我神域……重建!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并非要陛下事必躬亲,只求陛下能以幽冥之名,庇佑神域,提供必要之资源与支持,使我族传承不致断绝,使这片先祖之地,能真正重现生机!”
这个条件,不可谓不重。意味着幽冥需要长期投入资源,承担起庇护和协助重建一个庞大神域的责任,这无疑会牵扯极大的精力与物力。尤其是在如今天界虎视眈眈、三界格局未稳的情况下。
高台上一片寂静。吱zi紧张地看着虚空,又看看守墨长老手中的玉匣,小爪子捏得紧紧的。
短暂的沉默后,罗刹的声音响起,没有丝毫犹豫,干脆利落,只有一个字:
“可。”
为了小满,莫说是助神域重建,便是要将这天捅个窟窿,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。
守墨长老等人闻言,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释然之色。他们赌对了!对于一位心系爱女的混沌魔神而言,任何代价,在女儿苏醒的希望面前,都显得微不足道!
“多谢陛下!”守墨长老深深一躬,小心翼翼地将那墨玉长匣重新盖好,恭敬地递给吱吱,“此泉水需以神晶玉器盛放,直接服用即可。但其内蕴能量磅礴,小公主如今状态虚弱,恐难以承受,需有绝强之力从旁引导、化解,方能顺利吸收,不伤其身。”
吱zi郑重接过玉匣,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,连连点头:“明白!明白!我等立刻安排!”
守墨长老等人再次行礼,这才告退离去。他们知道,接下来,就看魔尊的手段了。
禁区核心殿宇内。
罗刹看着被吱zi小心翼翼送进来的墨玉长匣,混沌之眸中,终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。希望……这是真正的希望。
他挥手屏退了所有人,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与沉睡的小满。
他打开玉匣,那磅礴而纯净的生命气息再次弥漫开来,让这沉寂的殿宇都仿佛多了几分生气。他伸出手指,蘸起一滴青翠欲滴的生命泉水。
泉水触手温润,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机。
他俯下身,极其轻柔地撬开小满苍白的唇瓣,将那一滴泉水,滴入她的口中。
同时,他的另一只手,轻轻按在小满的额头,精纯温和的混沌魔元如同最细腻的网,瞬间包裹住那滴进入小满体内的生命泉水,引导着那浩瀚的生命洪流,化作无数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暖流,小心翼翼地融入她干涸的经脉、枯竭的识海,以及那沉寂的灵魂本源深处……
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,需要他对力量有着绝对的掌控,容不得半分差错。
时间,在寂静中缓缓流逝。
罗刹全神贯注,混沌魔元与生命泉水的力量在他的引导下,如同最耐心的工匠,一点点修补着那遍布裂痕的“瓷器”。
一天,两天……
就在第三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一直如同石雕般凝神引导的罗刹,指尖猛地一颤!
他清晰地感觉到,在小满那沉寂如死水的灵魂本源最深处,在那被生命泉水与混沌魔元共同滋养的核心,似乎……有了一点极其微弱、却无比真实的……
悸动!
如同投入古井的一颗微小石子,荡开了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