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刘家静得只剩虫鸣,洛羽房间的台灯拧到了最暗,暖黄的光只够照亮笔记本电脑的屏幕,泛着冷光的屏幕映在他眼底,连睫毛的影子都透着几分专注。
他指尖搭在键盘上,敲击声轻得像落雨,却快得几乎连成一线。
屏幕上不是游戏界面,而是山城近期的商业公告栏,密密麻麻的文字里,他精准地圈出了张家旗下物流公司的一条“临时调货通知”。
“刘家仓库整理货位”的话还在耳边,洛羽指尖顿了顿,点开股市行情软件,张家关联企业的股价近三日有微小波动。
尤其是负责仓储运输的子公司,成交量比往日多了两成,却没有对应的实体订单公示。
“异常资金流动往往先于动作。”
他低声自语,指尖切换界面,熟练地切入一个加密的公共数据库,说是“懂一点”黑客技术。
可他敲出的代码行云流水,瞬间绕过了基础防火墙,调出了近一个月山城范围内的匿名账户转账记录。
很快,三笔流向郊外空壳公司的转账引起了他注意:第一笔是凝气石的采购款,量不大却远超普通修士的日常需求。
第二笔是朱砂与特制瓷瓶的费用,瓷瓶规格恰好能装下蛊虫。
第三笔是匿名的“场地租赁费”,收款账户的注册地址,就在废弃砖窑附近。
洛羽眼底泛起极淡的金色,“天子望气”的感知悄然铺开,他能隐约触到那几笔资金背后缠绕的阴翳。
那是邪修身上特有的、混着蛊虫腥气的气运,与白日张睿身上那丝潮湿腐土味如出一辙。
他将这些信息拖进表格,与之前观察到的细节一一对应:张家商业打压失效,莫红妆撤资,转而联系百蜈洞(毒蛊)与百骸宗残党(缺资源),资金流向、物资采购、气运波动,三条线索拧成了一股绳。
洛羽指尖在“仓库”二字上点了点,刘浩封说过“整理货位,赶得太急容易出错”,而张家的物流公司恰好“临时调货”。
若邪修借调货的名义接近仓库,既能用蛊虫污染刘家的备货,又能趁刘浩封不备下蛊,一举两得。
再往下翻,百骸宗残党需要的“修复法器材料”,在张家的采购记录里也有迹可循。
一批本该运往矿场的陨铁边角料,被截留在了郊外,而陨铁恰好能加固邪修的简易阵法。
洛羽合上电脑,指尖摩挲着键盘边缘,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判断:张家不会再走商业对抗的老路。
大概率会在三日内,借邪修之手,从“仓库物资”和“刘浩封,宇柔”两个方向同时发难,既打商业软肋,又削弱修炼层面的防御。
窗外的桂树影晃进来,落在纸上,像极了他始终保持的姿态,冷静的观察者,只在风暴来临前,提前看清风向。
............
张家老宅的书房里没有开灯,只有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张天奇脸上,把他眼底的阴翳衬得愈发浓重。
他指间捏着半盏凉透的茶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茶盏边缘被捏出一道细微的裂痕,方才张睿说莫红妆撤资。
还警告他们不许碰那个小子时,他差点把这盏祖传的青瓷杯捏碎。
“刘琦那老东西……”张天奇低声咒骂,声音里满是不甘。
他与刘琦交手三次,每次都难分胜负,最多只能拦着对方,想下死手根本不可能。
刘家和张家都是一脉单传,刘琦活着一天,刘浩封就能安稳掌家,刘星宇那小子哪怕不成器,也有长辈护着。
可张家这边,张浩轩年纪还小,张睿只懂商业不懂深修,要是他这一辈拿不下刘家,等他老了,张家迟早要被刘家压得抬不起头。
商业打压失效,莫红妆又临阵撤资,寻常邪修的手段怕也伤不到刘琦根基。
张天奇起身走到书架前,指尖在一排精装书后摸索片刻,扣开一个暗格,里面放着几封用朱砂封口的密信。
他抽出最底下那封,信封上画着一道狰狞的斧纹,那是屠煞宗的标记。
屠烈,屠煞宗长老,曜彻境执守,最擅长用蛮力破防,出手狠辣,只要给够好处,从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。
之前张天奇为了稳妥,没敢联系这种狠角色,可现在看来,想快速除掉刘琦,只能请他出手。
他摸出另一部加密手机,按了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。
电话接通的瞬间,那头传来粗哑的声音,带着几分不耐烦:“张族长?这个点联系我,是想好了要换什么?”
“屠长老,”张天奇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恭敬,却藏不住急切,“我要刘琦的命。条件你开,我张家都能凑齐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接着传来一声冷笑:“
刘琦?那老东西跟你实力相当,想杀他可不容易。我出手可以,但价码要翻倍,而且我不管过程,只负责结果,事后要是引来正派宗门的麻烦,你自己扛。”
张天奇眼底闪过一丝狠劲,他盯着窗外刘家的方向。
仿佛能看到刘琦坐在茶室里品茶的模样:“翻倍就翻倍,只要能让刘琦消失,再多代价我都认。”
“三天后,我把一半定金送到你指定的地方,剩下的,等事成之后再给。”
“爽快。”屠烈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满意,“把刘琦近期的行踪发给我,别耍花样,我屠烈的刀,可不长眼。”
挂了电话,张天奇把手机扔在桌上,冷光映着他紧绷的脸。
他知道请屠烈出手是在走钢丝,可张家一脉单传的传承不能断,刘家这块绊脚石,必须除了。
.........
刘家的茶室还亮着灯,夜里的山风裹着桂树的冷香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,落在桌上那盏还剩半杯的冷茶里。
刘琦坐在主位,指尖摩挲着紫砂杯的纹路,神色比白日里沉了几分,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。
刘浩封站在桌旁,手里捏着张睿白天送来的合作意向书,纸页边缘都被捏得发皱:“爸,张睿今天上门,说想跟我们合开仓储中心,还说愿意让出三成利润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满是疑虑,“我总觉得不对劲,之前张家跟我们抢项目时半点不让,怎么突然这么大方?”
宇柔坐在一旁,指尖轻轻拢了拢袖口,眉宇间带着几分警惕:“我下午托青城派的旧友打听了下,张家最近跟城郊的几个空壳公司走得近,还采购了不少东西,而且寻常修士用不上这么多,倒像是给邪修准备的。”
刘琦闻言,缓缓抬眼,目光扫过两人:“张天奇跟我斗了大半辈子,从来都是明枪暗箭,哪会突然来送好处?张睿这小子,表面看着温和,心里的算计不比他爹少。”
他指了指桌上的意向书,语气笃定,“这合作就是个幌子,要么是想借仓储的由头探我们的底,要么是憋着别的坏招,想趁我们不注意动手。”
“那……孩子们怎么办?”
宇柔的声音软了些,眼神落在楼梯口的方向,刘星宇和刘乐萱早就睡了,还不知道家里正面临的风险,“星宇和乐萱一直以为我们只是普通商人,要是真出了事……”
刘琦沉默了片刻,指尖重重敲了敲桌面:“张家一脉单传,我们也一样,星宇和乐萱是刘家的根,绝不能出事。”
“现在家里已经不安全了,要么连夜送他们去城外的老宅躲着,要么……就跟他们坦白。”
“坦白?”刘浩封愣了愣,随即皱起眉,“他们还小,尤其是乐萱,胆子又小,知道我们是修炼者,还跟张家有过节,会不会吓着他们?”
“早说晚说都要说。”
宇柔轻轻叹了口气,眼神却坚定了些,“他们是刘家的孩子,这些事迟早要扛起来。
与其让他们蒙在鼓里,不如跟他们说清楚,让他们知道该防备什么。”她看向刘浩封,“
明天一早,我们找他们谈谈吧,好好说,他们会懂的。”
刘浩封点了点头,又想起什么,看向刘琦:“那洛羽呢?他只是来帮您治蛊的,没必要卷进来。现在家里不安全,要不要让他先去外面躲躲?”
刘琦想起洛羽平日里的沉稳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:“这孩子不简单,但毕竟是外人,没必要让他跟着我们担风险。”
“你明天跟他说,就说蛊症暂时稳住了,让他先去别的地方游学,等这边安稳了再回来。”
夜风吹得窗棂轻轻晃动,茶室里的灯光忽明忽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