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音被破后,夜色陷入了一种更加深沉的寂静。
没有警报声,没有诡异的调子,甚至连晚风都好像变得轻柔了许多。
只有镇海楼檐角的铜铃,偶尔发出一两声细碎的声响,像是在提醒所有人,危险还未远去。
张灵渊站在镇海楼东侧的老槐树下,指尖紧紧攥着那枚惊雷珠。
珠子表面的雷纹因为他的用力,泛着越来越亮的紫光,细小的电流在他指尖跳跃,留下淡淡的麻意。
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九宫雷阵的感应范围,灵觉如同绷紧的弦,一刻不停地感知着雷阵灵力丝线的每一丝波动。
西北角的石狮子、东南角的避雷针、西南角的老槐树……九张雷符的位置在他识海里清晰呈现,任何一点异常的扰动,都逃不过他的感知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子时已经过半。监控中心里,技术人员的眼睛盯着屏幕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外围的便衣警员们调整了姿势,让自己保持在最警觉的状态。
风挽歌依旧坐在文昌阁屋顶,伏羲琴横在膝上,灵觉网与张灵渊的雷阵相互呼应,形成一张双重防护网,将镇海楼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就在张灵渊的耐心快要耗尽,指尖的雷光几乎要失控时,他突然感觉到,九宫雷阵西北角的灵力丝线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扰动。
不是强烈的冲击,也不是明显的入侵,而是像一颗细沙轻轻划过水面,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。
那扰动极其细微,若是换成普通修士,恐怕只会以为是夜风引起的灵韵波动,可张灵渊对雷阵的掌控早已炉火纯青,哪怕是最轻微的异常,也能被他精准捕捉到。
那是一缕陌生的灵韵,正试图悄无声息地穿过雷阵的结界,灵韵的频率极低。
几乎与周围的砖石气息融为一体,若非雷阵的灵力丝线对修士灵韵极其敏感,根本发现不了。
“找到了你!”
张灵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雷光,积压已久的耐心在此刻彻底转化为凌厉的战意。
他没有丝毫犹豫,手掐雷法诀印,指尖对着镇海楼西北角的方向凌空一指,沉声喝出:“雷来!”
“轰咔!”
一道耀眼夺目的紫色闪电,如同从九天之上劈下的神罚,瞬间撕裂了漆黑的夜空。
闪电的速度快到极致,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,照亮了整片区域。
镇海楼西北角的屋顶、周围的老槐树、地面的青石板,都在闪电的光芒下无所遁形。
那道闪电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,直直地劈向屋顶的一个阴影处。
那里正是扰动传来的位置,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蜷缩在屋顶的瓦片后面,似乎想借着阴影的掩护,继续向顶层靠近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闪电锁定的身影上。
监控中心里的技术人员屏住了呼吸,手指悬在报警按钮上,李警官握紧了腰间的手铐,准备随时下令抓捕。
张灵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容,这道雷法他用了十足的力道,哪怕谢流影有术法防护,也必然会被击伤,到时候就能趁机将他拿下。
然而,就在闪电即将劈中那个身影的刹那,异变突生!
那阴影处的空气突然如同平静的水面般剧烈荡漾起来,泛起一圈圈透明的涟漪。那个蜷缩的身影。
穿着夜行衣,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点下巴的轮廓,甚至能看到夜风拂动衣角的细微动作。
在涟漪中骤然显现,可下一秒,它就像是被石子击碎的倒影,瞬间破裂、消散,化为点点淡蓝色的流光。
如同萤火虫般在空中飘了几下,便彻底消散无踪,连一丝灵韵残留都没有留下。
“什么?!”
张灵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,眼中满是震惊,“是幻象?!”
他立刻将灵觉沉入雷阵,仔细检查西北角的灵力丝线。
那里的扰动已经消失,只剩下闪电劈中屋顶瓦片后,留下的一点微弱的灵力残留,根本没有任何真实的灵韵接触痕迹。
那道他以为的“真身”,竟然只是一个用灵韵复刻出来的、逼真到极致的幻象分身!
“师兄小心!是幻象!他用分身引开了我的雷法!”张灵渊立刻对着风挽歌传音,语气里满是懊悔,“我太大意了,居然被他骗了!”
几乎在张灵渊示警的同一瞬间,风挽歌膝上的伏羲琴弦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、高频率的震颤!
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共振,而是如同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划过,琴弦的振动带着一种极其刺耳的频率,瞬间传入风挽歌的识海。
风挽歌的脸色骤变,手指立刻按住琴弦,灵觉顺着琴弦的震颤方向,如同离弦的箭般射向镇海楼的底层。
那里是之前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,因为九宫雷阵覆盖了塔楼的外围和顶层,通风管道的入口又藏在底层墙角的阴影里,被一堆废弃的木箱挡柱,看起来毫不起眼。
可此刻,风挽歌的灵觉清晰地捕捉到,一缕极淡的、带着水石变幻特质的灵韵,正从通风管道的入口处一闪而没!
那灵韵的频率与之前谢流影的分身截然不同,带着真实的温度和灵力波动,甚至还残留着一丝通风管道内灰尘的气息,那是谢流影的真身!
“灵渊!他在楼内!底层通风管道!”
风挽歌的传音急促而清晰,“他用分身吸引你的雷法,让你以为他要从西北角突破,实际上真身一直在底层潜伏,趁着你引雷的瞬间,从通风管道潜入了塔楼内部!”
张灵渊猛地转头看向镇海楼的底层,那里的阴影依旧浓重。
废弃的木箱堆在墙角,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,可他知道,谢流影已经突破了他们的第一道防线,进入了建筑内部。
他立刻运转灵力,将九宫雷阵的感应范围收缩,重点覆盖镇海楼的内部楼梯和顶层展厅。
同时对着通讯器大喊:“所有人注意!谢流影已潜入镇海楼底层!安保人员立刻守住楼梯口,不许任何人上楼!技术人员,调出底层通风管道的所有监控画面!”
监控中心里的技术人员立刻行动起来,快速调出底层的监控录像。
画面里,废弃的木箱堆旁,通风管道的金属格栅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。
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灵活的猫,迅速钻进了管道,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,监控只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。
正是之前那个幻象分身穿的夜行衣,连兜帽的角度都一模一样。
“他居然连衣服都复刻了……”技术人员喃喃自语,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。
风挽歌缓缓站起身,伏羲琴被他抱在怀里,指尖的灵力开始凝聚。
他看着镇海楼底层的方向,识海里已经勾勒出通风管道的走向。
从底层一直延伸到顶层,刚好经过玉器展厅的下方,谢流影显然早就摸清了塔楼的结构,连通风管道的路线都调查得一清二楚。
“声东击西、幻象惑敌、暗度陈仓……”
风挽歌低声自语,眼神变得无比凝重,“谢流影的计谋环环相扣,一步一步地瓦解我们的防线,现在,他已经离玉龙弦音壶只有一步之遥了。”
张灵渊也赶到了文昌阁屋顶,他的脸色还有些难看,显然还在为刚才被幻象欺骗而懊恼。
“师兄,现在怎么办?他已经进了楼内,雷阵的外围防护没用了,只能靠内部的安保和我们的灵觉了。”
风挽歌摇了摇头,目光落在镇海楼顶层的窗户上。月光透过窗户,照亮了展柜里那只泛着温润白光的玉龙弦音壶。
“他虽然进了楼内,但还没到顶层。通风管道狭窄,他的动作会受限,而且,我在展柜周围布下的音障还在,只要他靠近壶,琴音就会立刻报警。”
他抬手拨动琴弦,一道清脆的音波顺着空气传入镇海楼内部,如同在管道里铺设了一道无形的警戒线。
“接下来,我们要做的,就是等他露出破绽。他擅长隐藏和伪装,但只要他想拿壶,就必须靠近展柜,到时候,就是我们动手的机会。”
夜色依旧深沉,镇海楼内部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。
通风管道里,一道黑影正在缓慢而无声地移动,顶层展厅外,安保人员握紧了橡胶棍,目光死死盯着楼梯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