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墅里很安静。
晚饭后,江月月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。
虽然白天的危机被秦牧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化解了,甚至还因祸得福,媒体后续报道肯定会着重强调医院被恶意陷害、最终真相大白的反转情节,对仁爱医院的形象反而是一次正面宣传。
但江月月的心情却丝毫轻松不起来。
“陈老板”。
“刀疤刘”。
这两个名字像两根刺,扎在她的心里。
对方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,从商业打压到人身威胁,再到这种企图从根本上摧毁她事业根基的毒计。
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商业竞争范畴,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!
可她甚至不知道这个“陈老板”到底是谁,为什么盯着她不放。
是因为她扩张太快,触及了他的利益?
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旧怨?
这种敌暗我明的处境,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危机感。
她坐在电脑前,试图通过一些商业数据库和人脉网络查询姓陈的、且有足够实力的大佬,但信息纷繁复杂,如同大海捞针。
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疲惫地靠在椅背上。
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了。
“进来。”江月月以为是张姨送宵夜。
门开了,探进来的是秦牧的脑袋。
他洗过澡,穿着柔软的棉质睡衣,头发蓬松,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。
“月月,你还在忙吗?”他小声问,眼神里带着关切。
“嗯,有点事情要处理。”江月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,“你怎么还没睡?”
秦牧走进来,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,放在书桌上:“张姨说你晚上没吃多少,让我给你送杯牛奶。”
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,江月月心里一暖。
“谢谢。”她接过杯子,温度正好。
秦牧没有立刻离开,他站在书桌旁,看着江月月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虑,眨了眨眼,忽然说道:“月月,你是不是在担心白天那个……脸上有疤的人?”
江月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。
秦牧平时很少会主动关心这些复杂的事情。
“嗯。”她没有否认,轻轻叹了口气,“那个人背后还有更厉害的角色,我们在明,他们在暗,很麻烦。”
秦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安静了几秒钟,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,开口说:“月月,我……我有点睡不着,想出去散散步。”
“散步?”江月月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,“这么晚了,出去不安全吧?”
“就在小区里走走,很快回来。”秦牧的语气带着点难得的坚持,眼神纯净,“吹吹风,可能就好睡了。”
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江月月心想,或许他今天也被白天的场面吓到了,需要舒缓一下心情。
小区安保很好,应该没问题。
“好吧。”她点点头,“别走远,早点回来。”
“嗯!”秦牧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,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,“月月你忙完也早点休息!”
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,带上了门。
江月月看着关上的房门,摇了摇头,继续沉浸到纷繁的信息中,并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。
……
秦牧回到自己房间,并没有换衣服。
他站在窗边,看着楼下花园里昏暗的路灯,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懵懂和清澈,而是变得深邃,如同望不见底的寒潭。
“刀疤刘……夜色撩人酒吧……后街赌场……”
他低声重复着白天从李虎那里听来的信息。
这些地名和特征,像是一把钥匙,无意中打开了他脑海中某个尘封的角落。
一种陌生的、却又无比熟悉的冲动,在他血液里悄然苏醒。
那不是思考,不是计划,而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本能。
如同猎豹嗅到了猎物的气息。
他悄无声息地拉开窗户,身形敏捷得像一只猫,翻身而出,落在楼下柔软的草坪上,没有发出一点声响。
夜晚微凉的空气拂过他的脸颊,让他精神一振。
他并没有在小区里散步,而是径直走向围墙,找到一个监控死角,轻松翻越,融入了城市斑斓的夜色中。
他的脚步不快,甚至有些悠闲。
他避开所有主干道的摄像头,选择的路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,但肌肉记忆告诉他,这是最隐蔽的。
他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、巷口、来往的车辆,大脑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,自动过滤着无用的信息,只捕捉与目标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他没有地图,没有导航。
但这座城市的地下脉络,仿佛早已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。
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,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混乱和喧嚣。
闪烁的霓虹灯,震耳的音乐,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和廉价香水的味道。
这里是城市的灰色地带。
秦牧在一个街角停下,目光锁定了不远处一个招牌闪烁着“夜色撩人”字样的酒吧。
他没有直接进去。
而是在酒吧对面的一个黑暗巷口蹲了下来,像一尊沉默的石像,静静地观察。
他的耐心好得惊人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凌晨一点左右,酒吧里摇摇晃晃地走出几个醉醺醺的男人。
秦牧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,聚焦在其中一个人身上。
那人身材高大,穿着花衬衫,左边脸上,从眉骨到下巴,有一道狰狞无比的蜈蚣状疤痕!
刀疤刘!
目标出现!
刀疤刘和同伴在门口嘻嘻哈哈地说了几句,然后独自一人,摇摇晃晃地朝着酒吧旁边一条更阴暗的小巷深处走去。
秦牧悄无声息地起身,如同鬼魅般跟了上去。
小巷尽头,是一扇不起眼的铁门,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、眼神凶悍的守卫。
刀疤刘跟守卫打了个招呼,推门走了进去。
门开合的瞬间,里面传出了嘈杂的喧哗声、麻将碰撞声和老虎机的音乐声。
果然是个地下赌场。
秦牧隐藏在阴影里,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铁门,眼神冰冷。
他没有冲动地闯进去。
而是像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退后,融入夜色,消失不见。
整个过程,干净利落,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仿佛他从未出现过。
别墅里,江月月终于感到倦意,准备休息。
她走到秦牧房间门口,轻轻推开一条缝,想看看他回来没有。
房间里空荡荡的,被子叠得整整齐齐。
窗户开着,夜风吹动着窗帘。
江月月的心,猛地揪了一下。
这么晚了,他去哪儿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