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场上的硝烟暂时被医院的意外走红所冲淡,但江月月肩上的担子并未减轻。
相反,随着仁爱医院名声大噪,更多的合作意向、考察邀请纷至沓来,她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去筛选、谈判、布局。
连续几天,她都是顶着星光回家,带着一身疲惫。
吴妈准备的精致晚餐,常常是热了又热,她也只是草草吃上几口,便又钻进了书房。
秦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。
他不懂那些复杂的商业博弈,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月月的辛苦。
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青色,看到她揉着太阳穴时微蹙的眉头,他心里就闷闷的,很不舒服。
他想做点什么,能让月月开心一点,放松一点。
这天下午,他难得没有去医院,而是溜进了厨房。
吴妈正在准备晚餐的食材,看到秦牧进来,有些惊讶:“小秦,饿了吗?点心在柜子里。”
秦牧摇摇头,目光在厨房里扫视了一圈,最后落在了冰箱旁那本厚厚的、吴妈用来记录家常菜谱的笔记本上。
他拿起笔记本,翻看起来。
上面是吴妈娟秀的字迹,记录着各种菜肴的做法,旁边还贴着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。
秦牧看得很认真,手指一行行划过那些文字和图片,眼神专注,像是在研究什么高深的学问。
“吴妈,”他抬起头,指着其中一页“养生滋补汤”的图片,认真地问,“这个,好喝吗?对身体好吗?”
吴妈凑过来一看,笑道:“这是老母鸡汤,加了枸杞红枣,最是温补了,对缓解疲劳特别好。江总最近这么累,喝这个最合适不过了。”
秦牧的眼睛亮了起来:“那……我可以学做这个吗?我想做给月月喝。”
他的眼神里带着期盼和一丝忐忑,像个想帮大人分担家务的孩子。
吴妈愣了一下,心里一软。她照顾秦牧这么久,知道他心思单纯,是真心疼江月月。
“好啊,当然可以!”吴妈爽快地答应下来,“不过煲汤可是个细致活,火候、时间都很讲究,我一步步教你。”
于是,整个下午,秦牧就扎根在了厨房。
他系上吴妈的碎花围裙,显得有些滑稽,但态度却异常认真。
吴妈怎么说,他就怎么做,一丝不苟。
处理鸡肉,清洗药材,控制火候……他学得很慢,但极其专注。
只是,在按照食谱投放枸杞、红枣、当归等常见药材时,他的动作偶尔会停顿一下,眉头微蹙,像是觉得哪里不对。
他的目光,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窗台上,吴妈养的那几盆用作调味料的紫苏、薄荷,甚至还有一小盆芦荟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,再次涌上心头。
好像……好像这些普通的植物,在他记忆深处,有着另外一套完全不同的搭配方式和效用理解。
当吴妈转身去接电话的短暂空隙,秦牧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快速地从紫苏盆栽上掐了几片嫩叶,又从芦荟上切了一小段透明的凝胶,悄悄地放进了已经翻滚的汤锅里。
他的动作快而隐蔽,做完之后,脸上还露出一丝做了“坏事”怕被发现的紧张。
但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:这样……好像更好。
吴妈接完电话回来,并未察觉汤里的细微变化,继续指导着秦牧后续的步骤。
傍晚,江月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。
一进门,就闻到一股浓郁而奇异的香气。
不是单纯的肉香,也不是寻常的药膳味,而是一种层次非常丰富、闻起来就让人口舌生津、精神一振的复合香气。
“吴妈,今天煲的什么汤?好香啊。”她一边换鞋一边问。
吴妈笑着从厨房端出一个白色的砂锅,放在餐桌上:“今天这汤啊,可是小秦特意为你学的,忙活了一下午呢!”
江月月惊讶地看向跟在吴妈身后、系着围裙、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的秦牧。
秦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小声说:“月月,你最近太累了,我……我跟吴妈学煲了汤,你尝尝看。”
看着他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,江月月的心瞬间被一种暖流包裹。
所有的疲惫和压力,仿佛在这一刻都被这浓浓的烟火气和真诚的关心驱散了。
她走到餐桌前坐下。
秦牧立刻殷勤地给她盛了一碗汤。
汤色清亮,泛着淡淡的金黄色,几颗红枸杞和油亮的鸡肉沉在碗底,看似平常,但那诱人的香气却做不得假。
江月月舀起一勺,吹了吹,送入口中。
味道……很特别。
鸡肉炖得软烂入味,汤水鲜美甘醇,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极淡的、类似薄荷的清凉和紫苏的奇异芳香,巧妙地中和了油腻感,让整个汤的口感变得非常清爽宜人。
更奇妙的是,几口热汤下肚,一股暖流从胃部向四肢百骸扩散,原本因为劳累而僵硬的肩膀和酸胀的太阳穴,似乎都得到了舒缓。
“怎么样?好喝吗?”秦牧紧张地看着她。
江月月看着他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,温柔地笑了:“很好喝。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。”
她说的是真心话。
这汤的味道,确实与众不同,而且喝下去身体很舒服。
秦牧立刻笑开了花,比自己喝了蜜还开心:“那月月你多喝点!锅里还有!”
看着他一溜烟跑回厨房继续盛汤的背影,又看看碗里这碗功效似乎有点“过分”好的汤,江月月心里再次泛起那种熟悉的、哭笑不得的感觉。
这家伙……连煲个汤,都能煲出这种效果?
这真的只是跟着菜谱学的吗?
她摇摇头,不再深想。
无论他是误打误撞,还是又一次无意识激发了什么神奇本能。
这份心意,是真实而珍贵的。
她低下头,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汤,感觉全身都暖和了起来。
窗外夜色渐浓,屋内灯光温暖。
一碗看似普通的汤,熨帖了肠胃,也温暖了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