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,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洒在别墅客厅光洁的地板上,带来一片暖意。
江月月很晚才睡着,此刻依旧带着一丝倦容,穿着舒适的居家服,坐在餐桌前,小口喝着秦牧为她煮的、味道有些古怪但心意十足的“安神糖水”。
秦牧则坐在她对面,面前摊开着那卷《太素脉象补遗》的兽皮古卷。
他看得极其专注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描摹着那些复杂的经络走向和穴位标记,眉头时而紧蹙,时而舒展,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那个古老而神秘的世界里。
偶尔,他会抬起头,看看江月月,见她乖乖喝着自己煮的糖水,便会露出一个满足的、傻乎乎的笑容,然后继续低头研究。
温馨宁静的氛围,几乎让人忘记了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。
就在这时,江月月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,突兀地响了起来。
屏幕上跳动的,是一个她几乎从未在私人手机上接到过的号码——江家老宅,老太君书房的专线。
江月月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。
该来的,总会来。
她放下勺子,用餐巾擦了擦嘴角,深吸一口气,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,这才不疾不徐地拿起手机,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奶奶。”她的声音平静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电话那头,传来了老太君前所未有的温和嗓音,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亲昵。
“月月啊,起床了吗?没打扰你休息吧?”
这关怀备至的语气,与昨晚那个冷漠地让她“以家族利益为重”的奶奶,判若两人。
“已经起来了,奶奶,您有什么事吗?”江月月语气依旧平淡。
“呵呵,没什么大事,就是关心关心你。”老太君干笑两声,随即语气变得郑重起来,“月月,昨晚……委屈你和牧之了。”
她再次提起这话头,但这一次,是真心实意(或者说,是基于利益考量)的安抚。
“奶奶都知道了,是你二叔公他们利欲熏心,糊涂透顶!才闹出那么一场闹剧!你放心,奶奶已经严肃处理了!”
她开始向江月月汇报“战果”,语气斩钉截铁,带着一种清理门户的决绝。
“江永年(二叔公)年事已高,身体不适,已经不再适合担任家族长老会成员,也不再参与任何家族事务决策,即日起,去城郊的别院静养,没有我的允许,不得随意离开。”
这等同于变相的软禁和彻底夺权!
“江辰品行不端,能力欠缺,即日起,免除其在家族企业内的一切职务,冻结其所有家族基金份额和分红,交由族规堂严格管教!”
这是彻底断了江辰的经济来源和未来前途!
“另外,所有参与昨晚逼宫、对你们夫妻出言不逊的旁系人员,均已受到相应惩处,或降职,或削减资源分配额度!”
老太君用雷霆手段,几乎在一夜之间,就将二叔公一系的势力连根拔起,清洗得干干净净!
这不仅仅是为了给江月月一个交代,更是做给叶老看,表明江家的“态度”!
江月月安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。
在绝对的利益和力量面前,所谓的亲情和辈分,不堪一击。
“月月啊,”老太君汇报完“清理”结果,语气又变得语重心长,“经过昨晚的事,奶奶也看明白了。你,才是我们江家真正的希望!你父亲留下的公司,在你手里,一定能发扬光大!”
她开始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和赞扬。
“尤其是你拿到的那份与叶氏集团的核心合作意向!”老太君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热切,“这可是我们江家几代人都不敢想的天大机遇!月月,你做得太好了!”
“你放心!”她语气铿锵地保证,“从今天起,家族所有的资源,都将向你倾斜!全力支持‘新城区医疗中心’项目,以及你与叶氏的合作!要人给人,要钱给钱!谁敢再拖后腿,奶奶第一个不答应!”
这几乎是赋予了江月月在江家内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资源调配权!
与昨晚那个被逼到角落、险些被净身出户的境地,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!
“谢谢奶奶的支持。”江月月淡淡回应,没有欣喜若狂,也没有感激涕零。
这份平静,反而让电话那头的老太君更加安心。
宠辱不惊,这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气度!
“对了,牧之……他还好吧?”老太君小心翼翼地问道,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,“昨晚肯定也受惊了。你多照顾着他点,他有什么需要,尽管跟奶奶说!都是一家人,千万别客气!”
她甚至开始关心起秦牧来了。
“他很好,谢谢奶奶关心。”江月月看了一眼对面依旧沉浸在古卷中的秦牧,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老太君连连说道,“那……你先忙,奶奶就不打扰你了。记住,家族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!”
挂断电话。
客厅里恢复了安静。
阳光依旧明媚,糖水微温。
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。
但又仿佛,一切都已不同。
江月月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,心中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,和一丝淡淡的嘲讽。
这就是权力的味道吗?
冰冷,而现实。
她抬起头,看向对面的秦牧。
他似乎被电话声打扰,刚刚从古卷中抬起头,正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,带着一丝询问。
“月月,是谁呀?”他小声问。
江月月看着他纯净的眸子,心中那点因家族凉薄而生的寒意,渐渐被驱散。
她笑了笑,柔声道:“没什么,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。”
她不想让那些肮脏的算计和权力的更迭,污染了他这片净土。
她走到他身边,看着他面前那卷深奥的古籍,轻声问:“看得懂吗?”
秦牧皱了皱鼻子,有些苦恼地摇摇头:“好多字不认识……但是,画的东西,好像有点明白。”
他指着古卷上一处复杂的三焦经络图。
“这里,气好像应该这样走……书上画的,有点歪了。”
他又一次,凭借着他那无法解释的“感觉”,指出了古籍中一个极其细微的、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谬误。
江月月看着他那专注而认真的侧脸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和……一丝隐隐的担忧。
他的光芒,已经开始无法掩盖。
未来,等待他们的,恐怕不仅仅是家族的臣服,还有更多未知的风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