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尘的手指还按在灰袍人胸口,那滴血顺着指尖滑落,在沙地上晕开。他没有收回灵力,反而将一缕符文逆向送入对方识海深处。系统界面一闪而过:【断念香符文已注入,信号干扰生效倒计时0.3息】。
下一瞬,居中灰袍人身体猛地一震。
不只是他,其余五人也同时晃动,动作像是被什么力量撕扯着,短刃抬起又放下,脚步错乱地踏出半步,又硬生生停住。他们的魂火原本整齐跳动,此刻却忽明忽暗,节奏完全脱节。
洛尘抽手后撤,袖口划过风声。他从香囊中取出三枚微型香器,指节一弹,香器呈三角飞出,在敌阵外围精准爆裂。
雾气扩散。
第一股是灰白色,如细尘浮空,落在灰袍人脸上,他们眨眼的频率立刻变慢;第二股带着淡青色粉末,飘入耳道,三人耳朵微颤,像是听到了杂音;第三股则无形无味,却让他们的经脉微微抽搐,手臂抬起时总有半拍延迟。
三重干扰叠加,六人再无法维持统一行动。
左侧两人几乎同时抬刀,却砍向不同方向。一人短刃劈向同伴肩头,黑血喷出,那人闷哼一声,转身就是一刀反刺。另一人脚步虚浮,踩进自己人刚划出的刀痕里,踉跄跌倒,手中兵刃脱手。
右侧三人更糟。一人忽然抱住头颅,发出低吼,另一人本能去扶,却被第三人的短刃擦过脖颈,鲜血涌出。他们不是在攻击洛尘,而是在互相防备,眼神混乱,分不清谁是敌人。
洛尘站在原地,目光扫过战场。
“丙。”他开口。
丙靠在冰铃上,右臂垂着,听见声音后缓缓抬头。
“左三步,轻震。”
丙咬牙,用左手握住冰铃底部,轻轻敲击地面。音波贴地蔓延,准确传到第三名灰袍人脚下。那人脚底一麻,像是被电流击中,短刃不受控制地横扫而出,正砍在身旁同伴腰腹。
黑血溅起。
第五名灰袍人反应迟缓,本该补位拦截,却被逆脉香影响,经脉传导紊乱,抬手慢了半息。他不仅没挡住,反而被撞开一步,露出身后空档。
阵型裂开了。
洛尘右手抬起,指尖一道近乎透明的细线缓缓延伸而出。香气凝成丝,轻若无物,却直奔居中灰袍人手腕与脖颈缠绕而去。那丝线接触皮肤的瞬间,灰袍人体内残存的蓝光微微闪动,像是回应某种召唤。
香引·牵丝术——成。
这是系统刚刚解锁的能力,能以特定香气为媒介,操控已被植入符文的目标。现在,那缕蓝光成了牵引的锚点。
洛尘声音不高,却清晰传入每一名灰袍人耳中:“现在,你们只听我。”
话音落下,五名外围灰袍人齐齐一顿。
他们手中的短刃不再指向洛尘,反而微微偏转,隐隐对准了居中的那一个。
居中者似乎察觉到了异样,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咆哮,魂火剧烈翻腾,试图挣脱束缚。他的身体开始颤抖,肌肉绷紧,像是有两个意识在争夺主导权。
可香丝缠得更紧。
洛尘左手紧握香囊,右手悬空微引,控制着丝线的松紧。他不能让居中者彻底失控,也不能让他完全被操控者夺回。只要这具身体还在动摇,其他人就无法重新同步。
丙喘着气,靠着冰铃支撑身体。他看见那些灰袍人的眼神变了,不再是死寂一片,而是透出挣扎与迷茫。其中一人甚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,仿佛不明白为何刀锋会指向同伴。
陈岩趴在地上,雷葫芦滚在一旁。他抬不起身,但嘴角动了动。他知道局势变了。刚才还是生死一线,现在敌人却开始自相残杀。
洛尘没有放松。
他知道操控者还没放弃。系统提示再次浮现:【远程信号波动增强,对方正在尝试重启指令序列】。
必须加快节奏。
他左手一翻,香囊口微张,又取出一小撮粉末。这是之前剩下的炽阳花粉,混着迷魂藤露的残渣。他掌心合拢,灵力包裹,轻轻一搓,粉末化为极细的烟尘。
他抬手,迎风一扬。
烟尘散入空气,无声无息融入之前的复合香气中。烈焰惊神香的余效本就刺激神经,如今被再次激活,对正常人只是轻微躁动,但对这些精神链接已被扰乱的傀儡来说,却是雪上加霜。
一名灰袍人突然捂住耳朵,跪倒在地。另一人疯狂挥刀,砍向空中不存在的敌人。第三人直接停下动作,呆立原地,魂火微弱得几乎熄灭。
只剩四人还能勉强站立。
而他们站的位置,早已不成阵型。
洛尘盯着居中者。那人的魂火仍在挣扎,幽绿火焰不断吞噬蓝光,可每次即将成功时,香丝就会轻轻一震,蓝光便再度浮现。
他在等。
等那个最脆弱的瞬间。
丙察觉到他的意图,低声问:“要我动手吗?”
洛尘摇头:“再等等。”
话音未落,居中灰袍人忽然仰头,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。他的双手猛地抓住缠绕在脖颈上的香丝,用力撕扯。皮肤破裂,黑血流出,可那丝线竟不损分毫。
与此同时,其余四人身体一僵。
他们的魂火同时亮起,动作趋于一致。
操控者要强行接管了。
洛尘眼神一冷,右手猛然收紧。
香丝骤然勒紧。
居中灰袍人身体剧震,喉咙里的声音戛然而止。他的眼睛瞪大,瞳孔中蓝光暴涨,竟压过了幽绿火焰。他转过头,直直看向洛尘。
那一眼,有求救,也有决意。
就在这一刻,洛尘开口:“丙,震其足下三寸。”
丙立刻明白。
他用尽力气,将冰铃砸向地面。
嗡——
冻气爆发,沙石瞬间凝结成冰,直冲居中灰袍人双脚。他本就被香丝束缚,动作迟滞,根本来不及躲避。双腿被寒冰封住,动弹不得。
洛尘趁机前冲一步,左手按向香囊,右手五指张开,掌心浮现出一枚新炼制的香丸。赤金色,表面流转着细微符文。
这是最后一枚烈焰惊神香。
他不需要它来增强己方战力。
他要用它引爆混乱。
香丸脱手而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精准落入居中灰袍人怀中。洛尘指尖符文一闪,引动灵力。
轰!
金红光芒炸开,香气如潮水般席卷四周。
四名站立的灰袍人齐齐后退,七窍渗血,魂火剧烈摇曳。他们想要稳住身形,却被滞影雾、颤音粉和逆脉香多重影响,动作扭曲变形,彼此碰撞,刀刃交错,又有两人受伤。
整个战场陷入彻底混乱。
洛尘站在中央,银发微乱,紫眸中琉璃光流转不息。他左手紧握香囊,右手仍悬在半空,香丝未断。
丙靠在冰铃上,呼吸沉重,但眼神清明。
陈岩伏在地上,手指微微动了动,似乎想撑起身子。
六名灰袍人伫立原地,有的捂头,有的持刀对峙,有的呆立不动。他们的魂火明灭不定,像是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
操控与反控的拉锯,进入最后时刻。
洛尘盯着居中者被冰封的双眼,低声说:“该结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