傀儡的眼睛同时睁开,空洞的眼眶直勾勾望向天空。洛尘的手停在半空,断枢香的瓶口离指尖只差一寸。他没有再往前送。
那不是失控的征兆,是重组的开始。
七具躯体缓缓站起,动作不再错乱。他们背靠背聚拢,脚步挪动间形成一个闭合圆阵。地面震动,一圈暗色符文自脚下浮现,迅速连成环形法阵。灵力如潮水般涌出,在众人头顶凝聚成一道旋转的黑雾漩涡。
洛尘瞳孔微缩。他感知到香囊中的银针剧烈震颤,指向的方位不再是某一点,而是整个环形区域。对方不再依赖单一控制节点,而是将七人化为整体,共享灵力流转。
“退!”
他低喝一声,左手按住香囊,身形急退三步。婉清与萧寒几乎在同一瞬反应,三人呈三角之势立于战场边缘。话音未落,护盾已成。
一道半球形的黑色光幕自法阵中心拔地而起,瞬间笼罩七名傀儡。光幕表面流动着层层叠叠的波纹,每一道都带着不同的频率震荡。这不是单纯的防御结界,而是一种能吸收攻击并反弹的动态屏障。
第一波灵力箭矢紧随其后射出。
七道细长的黑光自护盾缝隙激射而出,轨迹不规则,却全部锁定灵力波动最明显的方向。一名刚从地上爬起的弟子来不及闪避,肩头被箭矢贯穿,整个人倒飞出去,砸在树干上滑落下来。另一人试图用剑格挡,剑身刚触到箭尖便寸寸断裂,碎片四溅。
洛尘抬手,指尖符文一闪,一缕淡青色雾气扩散,将两名靠近的队员裹住。他们的呼吸立刻平稳,灵力波动随之沉寂。箭矢掠过,失去目标,扎入泥土无声熄灭。
“这盾会吸灵力。”萧寒站在右侧岩块上,掌心雷光闪烁,却没有出手,“我刚才试了一道轻雷,打上去反而让它亮了一下。”
婉清站在左侧高坡,冰丝缠绕手腕,目光紧盯护盾东南角。她发现每一次箭矢发射后,那一片区域的光幕都会轻微凹陷一次,像是承受了反冲之力。
洛尘闭眼,系统界面在意识中展开。琉璃色瞳孔深处浮现出复杂的灵力波形图。七条曲线交织在一起,每一条代表一名傀儡的灵力输出,它们并非同步运行,而是以不同节奏相互叠加,构成一种复合共振结构。
“这是玄阴七煞共鸣阵的变体。”青鸾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,语气罕见地凝重,“七人分持不同音律,灵力循环无死角。破律香那种打断单一线路的手法,已经无效了。”
洛尘睁开眼,手中玉瓶换了一支通体漆黑的香水。他没有打开,只是握在掌心。
护盾再次震颤,又一轮箭雨射出。这次数量更多,覆盖范围更广。萧寒跃起翻身,雷弧在脚底炸开,借力横移。婉清挥剑划出一道弧线,寒气凝成薄墙,挡住三支逼近的箭矢。其余队员纷纷躲避,但仍有两人中招,倒在原地无法起身。
“不能再硬拼。”洛尘低声说,“这盾靠攻击喂养,打得越猛,它越强。”
他取出一瓶浅蓝色香水,快步走向伤员。蹲下身,将液体涂抹在其中一人眉心和掌心。指尖符文轻点,香气渗入皮肤,那人紊乱的灵力逐渐平复。第二人同样处理完毕,洛尘收起瓶子,正是匿息露。
箭矢再次袭来,掠过两人身旁,没有停留。
“清儿,制造冰雾。”
婉清点头,冰魄剑斜指地面,寒气自剑尖涌出,迅速蔓延至前方十丈。白雾升腾,遮蔽视线。护盾仍在运转,箭矢穿透雾气继续追击,但命中率明显下降。
洛尘趁机将最后一点破律香残液弹入地面裂缝。香雾顺着土层蔓延,悄然附着在护盾底部与大地接触的位置。他盯着那一处,等待反馈。
片刻后,系统提示浮现:【未检测到频率紊乱】【传导路径完整】。
他眼神一沉。敌人已经补上了之前的漏洞,破律香失效。
护盾忽然剧烈震动,七名傀儡同时张口,发出七个不同音节的低吟。声音不响,却让空气产生肉眼可见的波纹。黑雾漩涡加速旋转,新的箭矢正在凝聚。
“他们要再来一波。”萧寒握紧雷葫芦,雷光在掌心跳跃。
洛尘盯着护盾表面的波纹流转,忽然注意到每次箭矢射出的瞬间,东南角的地表都会微微塌陷一次。那里是灵力回流的落点,也是整个阵法唯一需要与地脉连接的部分。
“萧兄,下一波箭雨出来前,用轻雷打入东南角地面,不要碰盾体。”
萧寒皱眉,“打地?”
“照做。”
婉清也察觉到了异常,寒气已在指尖凝聚。她明白洛尘的意思——不破盾,破它的根。
护盾再度震颤,箭矢呼啸而出。就在这一刹那,萧寒掌心雷光一闪,一道极细的电弧疾射而出,精准落入东南角的裂隙之中。
轰的一声闷响自地下传来,护盾猛地一晃,光芒短暂黯淡。
婉清立刻出手。一丝寒气渗入裂缝,沿着地脉延伸,却不彻底冻结,仅在表面凝出一层薄霜。那一角的护盾开始出现细微裂痕,像是玻璃上爬过的细线。
洛尘盯着那道裂痕,手指缓缓收紧。
他知道,那是唯一的破绽。
护盾仍在运作,箭矢继续射出。但他已经看清了它的呼吸节奏,找到了那个必须切断的节点。
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黑色玉瓶,终于拧开了瓶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