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控者的声音还在风中回荡，最后几个字像是钉进地底的钉子。洛尘的手没有收回，玉牌距离虚影残存的核心只差一寸。那道青光已经暗淡，裂缝在蔓延，边缘开始剥落细小的碎屑。
他没有再推进。
而是缓缓将玉牌收回，贴在掌心。裂痕触手可感，像一道干涸的河床。刚才那一瞬间，他看到了胸口的香纹，也听到了那句话。但他不能乱。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。
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牌，指腹轻轻划过表面的符文。那些线条不再是死物，它们在他灵力感知下显露出细微的波动，像是沉睡的脉搏。他闭上眼，调出系统界面，启动“灵识扫描”。
一缕极细的神识探出，顺着符文沟壑缓慢前行。这不是简单的刻痕，而是一组交错的回路，层层叠叠，仿佛被折叠过多次。每一次深入，都能察觉到新的分支。这些回路之间有微弱的能量残留，流向固定，不像是随机生成，更像是某种规律运转后留下的痕迹。
他的眉头微微皱起。
这不像封印阵法，也不像攻击类咒术的结构。更像……一张图。
“青鸾。”他低声唤道。
肩头一轻，一只青鸟悄然落下。羽毛泛着淡淡的绿意，尾羽末端飘散出几粒微光，落在地上时化作极淡的药香。它歪头看向洛尘掌中的玉牌，翅膀微微收拢。
“你终于要查它了。”
洛尘没说话，只是把玉牌抬高了些。
青鸟用喙轻轻碰了碰玉牌边缘的主符线，随即后退半步。“这个纹路……我见过。不是完整的，但很像‘相位铭文’的一种变体。用来标记跨域通道的节点坐标。”
“跨域？”洛尘问。
“嗯。”青鸟点头，“连接不同空间位置的锚点。比如……从一处秘境到另一处，或者……跨越时间断层。”
洛尘眼神一凝。
“但它不完整。”青鸾的声音低了几分，“而且被改写过。原来的符号序列被打乱，有些地方甚至被强行替换。这不是自然形成的，是人为篡改的结果。”
洛尘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处断裂的符文接口。那里原本应该有一段弧形连接，但现在只剩下一个缺口，边缘粗糙，像是被硬生生撕开。
“是谁改的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青鸟摇头，“这段记忆……每次靠近就会疼。像是有人在我意识里埋了禁制，防止我回忆起来。”
洛尘沉默片刻，收回了手。
他知道不能再问。青鸾的记忆本源受损严重，每一次触及关键信息都会消耗她的存在根基。她能说出这些，已经是极限。
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玉牌上。既然无法从外部获取完整信息，那就只能靠自己试探。
他打开香料空间，取出一小滴澄明膏。这是他早年储备的稀有材料，专门用于稳定魂识波动。他指尖浮现淡金符文，将这一滴香料轻轻涂抹在玉牌边缘的主符线上。
接触的瞬间，符文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不是发光，也不是升温，而是一种极其轻微的震感，像是琴弦被风吹过。洛尘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变化。他屏住呼吸，调整体内灵力节奏，模仿调香术中最基础的“三息共振法”——吸气三息，停顿两息，呼气四息，循环往复。
灵力随着呼吸节奏缓缓流入玉牌。
前六次循环毫无反应。
第七次时，玉牌表面浮现出一丝青芒。极细，极短，只持续了不到一瞬，就像黑夜中有人擦亮了一根火柴又迅速吹灭。
但洛尘看到了。
他也感觉到了。
那股灵力回路中，有一条支脉短暂地亮了起来，随即又陷入沉寂。
有效。
他立刻停止输入，收回灵力。玉牌恢复平静，青芒消失，但那条被激活的支脉仍在他感知中留下了一道微弱的印记。
这说明符文系统并未完全失效。它还能响应特定频率的灵力刺激。只要找到正确的共振模式，就能逐步唤醒更多部分。
他睁开眼，目光沉静。
“这不是钥匙。”他低声说，“它是活的。”
青鸟站在他肩头，羽毛轻轻抖动。“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“继续试。”他说，“但不能在这里。”
他环顾四周。战场依旧残破，黑袍人倒的倒，跪的跪，法宝散落一地。主控者的身体还趴在地上，但已没了声息。那股黑色雾气彻底消散，地面只剩下几道焦痕。
这里太危险。随时可能有新的敌人出现。而且玉牌的状态不稳定，经不起第二次强冲。
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，足够隐蔽，又能保证不受打扰。
他正准备收起玉牌，忽然察觉到一丝异常。
刚才被激活的那条支脉，在他停止灵力输入后，并未完全熄灭。它还在以极低的频率跳动，像是在等待下一次回应。
更奇怪的是，这种跳动似乎带有某种规律。不是随机波动，而是像信号一样，一段长，两段短，接着一段更长的停顿。
他在记忆中快速翻找。
很快意识到——这和他刚才使用的“三息共振法”的节奏，完全一致。
玉牌在模仿他。
或者说，它在学习。
他盯着掌心的裂痕，声音低了下来：“你在回应我？”
没有回答。但那条支脉再次跳动了一下，节奏与他上一次呼吸完全相同。
青鸟轻轻开口：“它认出了你的频率。”
洛尘没动。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这块玉牌不仅能被激活，还能建立联系。它在尝试与他沟通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再次闭眼。这一次，他不再使用固定的三息法，而是让灵力节奏产生微小变化——延长一次呼气，压缩一次吸气，制造出一段新的波动模式。
几息之后，玉牌回应了。
那条支脉跳动的节奏，也随之改变。
完全同步。
洛尘睁开眼，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琉璃色。
“它记得我。”他说。
青鸟没有惊讶，只是轻轻扇了扇翅膀。“也许不是你。是那个留下它的人。”
洛尘低头看着玉牌，指腹轻轻抚过那道裂痕。
就在他触碰到缺口边缘的瞬间，一股极其微弱的信息流顺着指尖涌入脑海。
不是画面，也不是声音。
而是一个名字。
两个字。
很轻，像风吹过耳畔。
他嘴唇微动，没有说出来。
青鸟突然抬头，声音变得急促：“别再试了。你的灵力已经开始共鸣外溢，再这样下去会引来注意。”
洛尘点头，迅速将玉牌收进袖中。
他知道该停了。
第一次接触已经证明它可以被唤醒。下一步需要更精密的准备，更多的材料，更安全的环境。
他转身准备离开，脚步刚动，忽然停下。
袖中的玉牌传来一次轻微震动。
不是回应他的动作。
而是自主发出的。
一次，两次，三次。
接着是一段停顿。
然后又是两次。
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。
他站在原地，没有回头。
青鸟低声道：“它不想让你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