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尘的指尖还在滴血，那滴血落在调香台上，激起一圈微光。香丸未成，雾气未散，地上的灰色烟雾正缓缓蔓延，像一层薄纱盖过地面。他盯着七只魔影，呼吸压得很低。
烟雾触及魔影脚边时，它们的动作顿了一下。不是溃散，也不是惨叫，只是那一瞬的僵直，如同被什么刺入识海。随即，它们抬起手，黑气从指缝溢出，重新凝聚成爪。
无效。
洛尘眼神不动，心里却已有了数。这配方撑不住，替代材料压不住怨念频率。他早知道阴腐木屑比不上真正的净魂草灰，但眼下没有选择。
他抬手抹去嘴角残血，左手按在胸口下方，那里有一道裂开的伤口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感。青鸾伏在他肩上，羽毛贴着皮肤，温热几乎消失。她没说话，也没动，只用一根尾羽轻轻搭在他耳后，那是她在传递感知的方式。
空气中有细微流动。
洛尘闭眼，顺着那丝牵引，捕捉香气残留的轨迹。破妄香雾·改的气息还在，松雪味混着一丝焦苦，这是能量失衡的表现。可就在靠近自己右前方三步的位置，气味变了——那一片区域的雾气稀薄了些，而魔影移动时，刻意绕开了那个点。
他睁眼。
不是巧合。
他又取出一小撮香灰，这次没有直接投入调香台，而是用指尖蘸了，轻轻弹向空中。香灰如尘飘落，其中几粒沾上了雾气，颜色微微泛青。他看着那片区域，等风起。
风来了。
香灰随气流漂移，划出一条细线。一只魔影正好踏进那条线的投影范围，它的身体猛地一缩，脚步偏移半尺，像是踩到了不该碰的东西。
洛尘明白了。
婉清的气息，它们避着走。
他低头看向掌心，眼瞳印记仍在发烫，热度顺着经脉往上爬。魔影之间的频率在同步，越来越快，那种共鸣不只是力量的叠加，更像是某种记忆在苏醒。而刚才那只开口说话的魔影，说的是“你闻起来……像她”。
不是错觉。
他伸手探入香料空间，将最后一撮沾染过婉清香息的香灰取出。这灰是她悄悄收走又送还的，他曾以为只是纪念，现在才懂，那是本能的留存——她的气息本身就带有一种镇压怨念的力量。
他把香灰放进调香台中心。
与此同时，右手抓起那块暗红色树脂。它表面粗糙，像是干涸的岩浆凝块，拿在手里有种沉闷的震感。系统至今未解析其成分，只提示可承载高阶情感能量。他不知道这东西来自哪里，但他知道，现在必须用它。
树脂碎裂声响起。
粉末洒落，与香灰混合的瞬间，调香台剧烈震动了一下。一道空白界面浮现，进度条开始跳动，数字缓慢上升：1%……2%……
系统提示出现：【尝试构建新型镇魂结构】。
还不够快。
他咬破舌尖，一口精血喷在核心处。血雾融入粉末，颜色由红转深紫，随后稳定下来。进度条跳到5%，然后停住。
需要更多。
他抬手，准备再催动灵力，却发现体内空荡，经脉干涩。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所有储备。他靠在岩壁上，手指仍死死扣住调香台边缘，不让身体滑下去。
青鸾的尾羽突然颤了一下。
她察觉到了什么。
洛尘顺着她的感知方向看去，只见七只魔影已不再游走。它们站在禁制漩涡边缘，彼此相隔固定距离，形成一个环形阵列。每一只都缓缓抬手，掌心向下，按在地面裂缝之上。
黑气从裂缝涌出，沿着某种规律蔓延。不是杂乱无章，而是一笔一划，勾勒出巨大符文。线条交错，层层嵌套，中央位置浮现出一个模糊图腾——像是一只闭合的眼睛，周围环绕着扭曲的文字。
空气中响起嗡鸣。
不是从耳边传来，而是直接出现在识海里，低沉、古老，像是某种仪式的前奏。每一次震动，都让洛尘掌心的印记更烫一分。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被拉进那个频率，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控。
他知道他们在做什么。
这些影子本是一体，被人强行撕裂封印。如今封印松动，它们要回归原状。一旦完成融合，出现的将不再是七个残缺怨灵，而是完整的意识体——可能是某个被炼化的存在，也可能是当年主持仪式之人留下的执念。
他不能让这个过程完成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压下肋骨处传来的钝痛，将剩余的伪断识露全部倒入调香台。这是最后的底牌。没有时间优化配比，只能强行推进。
进度条开始跳动：6%……8%……10%……
缓慢得令人窒息。
一只魔影忽然抬头。
它没有眼睛，脸是漆黑的空洞，但洛尘能感觉到，它在看自己。它开口了，声音依旧直接出现在所有人脑海：
“你闻起来……像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