恶兽的右爪缓缓合拢，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嗡鸣。它的动作不再狂暴，而是带着某种节奏，像是在计算三人之间的距离。
洛尘靠在断石后方，呼吸压得很低。他没有抬头，只是用余光扫过萧寒和婉清的位置。两人都还站着，但姿势已不稳，体内灵力几乎耗尽。
他抬起手，指尖轻轻触碰香囊表面。那层由往昔香灰凝成的屏障已经碎裂，香囊边缘微微发烫，像是被烧过一遍。系统没有回应，青鸾的气息彻底沉寂。他知道，现在只能靠自己。
脑海中浮现出秘籍中的那句话：“借势成香，逆流为引。”
他闭上眼，琉璃瞳悄然浮现。这一次，他不再看恶兽的身体，而是将视线投向地面裂缝中涌出的黑雾。那些雾气并非纯粹的邪能，而是被污染的地脉灵流，正顺着符文轨迹流向恶兽脊背第三节骨刺下方。
那里是能量汇聚点，也是它力量复苏的源头。
若能将这股灵流反向引导，或许可以短暂干扰其核心运转。但要做到这一点，必须有一味“引子”来承载外泄的灵力，并将其转化为扰乱频率的香雾。
他翻找香料空间。龙涎烬只剩薄薄一层，玉髓碎屑也近乎见底。没有幽冥心蕊，没有焚魂砂，更无九转龙涎烬。常规配方无法成型。
可他忽然想到——既然无法调配完整香水，为何不用环境本身作为材料？
地脉中的灵流虽被污染，但本质仍是天地灵气。只要能在瞬间捕捉其波动频率，混入香基之中，便有可能制成临时干扰香。
他睁开眼，低声传音：“萧寒，三息内轰击左前方三丈处的裂缝。”
萧寒一怔，随即点头。他握紧雷劫葫芦，掌心雷光开始凝聚。
“你要做什么？”婉清的声音从高处传来，冷静中带着一丝迟疑。
“让它吸收的东西，变成它的负担。”洛尘没再解释，右手探入香囊，取出最后一点龙涎烬粉末，混入玉髓碎屑与微量香灰，快速揉合成团。
他的手指微颤，经脉传来阵阵刺痛。强行调动系统残余功能的代价正在显现，但他不能停。
萧寒出手了。
紫雷轰然砸落，正中指定位置。地面剧烈震动，一道新的裂缝炸开，黑雾如泉喷涌。与此同时，原本平稳流动的灵力出现紊乱，几缕逸散的气流在空中划出不规则弧线。
就是现在。
洛尘左手猛地拍向地面，香囊口朝上张开。他以指尖符文催动香料空间，模拟出一个微型吸力场，将飘散的灵丝卷入其中。
香粉迅速吸收这些被污染的灵流，颜色由灰白转为灰蓝，表面泛起细微波纹，仿佛有生命般轻轻跳动。
他立刻将其封入小瓶，瓶身刚合拢就发出一声轻响，表面裂开细纹。这瓶香水撑不了多久，最多维持七息效力。
“准备牵制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我需要它静止两息。”
“你只有一次机会。”婉清道。
“一次就够了。”
恶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。它停下脚步，赤瞳转向洛尘藏身之处，嘴角再次扬起那个近乎人性化的冷笑。然后它缓缓抬起前爪，朝着他的方向虚按。
地面震动，数根石刺破土而出，呈扇形推进。
洛尘没有退。他贴地滑行，避开第一波攻击，顺势翻滚至侧面死角。就在石刺即将合围的瞬间，他抬手掷出一瓶空香瓶，同时身形急撤。
恶兽果然被吸引，目光追着飞出的瓶子转动了一瞬。
婉清抓住时机，冰丝甩出，缠住其右翼旧伤，猛然发力拉扯。恶兽动作一顿，重心偏移。
萧寒紧随其后，雷弧缠臂，一拳轰向其左腿关节。电光炸裂，虽未能破防，却让它的步伐迟滞半步。
两息。
够了。
洛尘从掩体后冲出，手中紧握那瓶灰蓝色香水。他奔袭而上，在距离五丈时纵身跃起，手臂高举，拇指抵住喷嘴。
恶兽猛然回头，鼻腔扩张，似要吸入空气辨识气味。
他按下喷头。
“嗤——”
雾气喷出的刹那，周围温度骤降。那些被污染的灵流在香雾作用下发生异变，原本顺从地脉流向的能量突然出现逆折，沿着脊椎缝隙倒灌回第三节骨刺下方的凹陷处。
恶兽身体猛地一僵。
不是完全停滞，而是出现了明显的节奏错乱。胸腔晶核的搏动从规律的强光闪烁，变成了不稳定的明灭交替。背部红纹剧烈闪烁，仿佛内部结构正在承受巨大压力。
它低头看向自己的躯体，眼中第一次露出类似惊愕的情绪。
洛尘落地即退，背靠断墙喘息。他知道这一击不会造成实质伤害，但至少打乱了它的能量循环节奏。
萧寒站在碎石堆上，看着恶兽的动作变得迟缓，嘴角扬起：“有点东西。”
婉清落在他身旁，冰魄剑横于膝前，声音冷淡：“别松懈，它还没倒。”
确实没倒。
恶兽缓缓抬起头，赤瞳锁定洛尘。它没有立刻进攻，而是抬起右爪，轻轻抚过脊背上的凹陷处。那一片鳞甲已经开始发黑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灼烧。
然后它开口了。
不是吼叫，也不是嘶鸣。
是一个字。
“香。”
声音沙哑，像是多年未曾使用语言的人初次开口。
三人皆是一震。
它居然能说话？
洛尘盯着它的眼睛，没有回应。
恶兽嘴角又扬起，这次的笑容更深了些。
它慢慢弯下前肢，像是在模仿人类的蹲姿，赤瞳始终未离开洛尘的脸。
“你调的。”它再次开口，语气缓慢，却清晰无比，“不是毒，不是火，不是雷……是香。”
洛尘的手指收紧，按在香囊上。
它知道这是谁做的。
而且它认出来了。
这不是一头单纯的守护兽，它是有记忆的，甚至可能……曾经是人。
恶兽缓缓站直，双翼展开，带起一阵劲风。但它没有攻击，只是静静地看着洛尘，仿佛在等待回应。
洛尘终于开口：“你是谁？”
话音落下，恶兽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。
紧接着，它抬起右爪，朝着洛尘的方向，再度合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