恶兽的右爪彻底合拢，五指如铁钳收束，掌心朝下压向地面。它的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，仿佛在牵引某种沉睡已久的规则。
空气开始扭曲，一道道黑色纹路从它爪底蔓延而出，如同蛛网般迅速覆盖周围石面。那些裂痕深处泛起暗红光芒，像是有熔岩在地底流动。洛尘瞳孔一缩，立刻察觉不对。
他张口欲喊，可声音还未发出，恶兽已仰头咆哮。
这一声不再是低吼，也不是咒文拼接，而是直接撕裂空间的音爆。气浪呈环形炸开，肉眼可见的波纹横扫全场，所过之处石柱崩裂、地面塌陷。冲击力如重锤砸来，洛尘胸口一闷，整个人被掀飞出去，后背狠狠撞上断墙，喉间腥甜涌上，一口血喷了出来。
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，视线晃动中看到萧寒的身影倒飞而出。雷劫葫芦脱手，滚落在碎石堆里，紫袍撕裂，人嵌进石壁半截，金瞳微闪，很快黯淡下去。婉清试图撑剑站起，但那股力量太过霸道，冰魄剑插入地面也没能稳住身形，肩部旧伤再裂，鲜血顺着手臂滑落，滴在香灰上冒起白烟。
其余队员更不堪，三人当场昏死，两人蜷缩角落吐血不止，还有两个想爬起来，刚撑起手肘就被余波震翻，趴在地上再没动静。
整个战场只剩洛尘一人站着。
他靠着断墙缓缓直起身，银发沾了尘与血，垂落在眼前。秘籍残页还在左手紧握，香囊贴在心口，微微发烫。他低头看了一眼瓶中仅剩的灰蓝色香水，瓶身裂纹更多了，雾气几乎要溢出封印。
恶兽没有追击。
它蹲在那里，双翼收拢，赤瞳静静望着洛尘。刚才那一击似乎耗去了不少力量，晶核搏动变得迟缓，背部第三节骨刺下方的凹陷处正不断渗出黑雾，像是内部结构正在崩坏。
可它的眼神变了。
不再是悲凉，也不是凶戾，而是一种近乎清醒的审视。它看着洛尘，就像看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。
洛尘喘息着，手指慢慢收紧。他知道不能再用之前的办法。那种程度的攻击，再来一次，所有人都会死。
他闭眼一瞬，系统界面在脑海中浮现。香料空间内材料所剩无几，幽冥心蕊、焚魂砂、九转龙涎烬依旧显示为空白。系统提示：无法生成有效配方。
但他没有放弃。
他想起刚才那道冲击波的轨迹。不是单纯的灵力爆发，而是通过地脉裂隙引导遗迹本身的能量，再以自身为媒介释放。这说明恶兽并未完全失控，它仍在利用阵法残余的规则。
既然它靠吞噬灵脉进化，那能不能反过来？
他睁开眼，琉璃色在瞳孔一闪而逝。他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香囊，尝试调用“香源追溯”功能。代价是经脉一阵灼痛，指尖渗出血珠，滴在香囊表面，化作一道微光没入其中。
系统回应模糊，只给出一个方向——脊椎第三节骨刺下方，那里不仅是能量汇聚点，也是连接外部阵法的核心节点。
如果能在它发动技能时，把香水送进去……
念头刚起，恶兽忽然动了。
它抬起右爪，掌心对准洛尘，五指张开。黑色符文再次浮现，在空中旋转凝聚，形成一个漩涡状的球体。周围的空气被抽走，压力骤增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洛尘知道这是第二次攻击的前兆。
他不能等。
他猛地咬破舌尖，强行提起精神，右手探入香囊深处，抓出一把混合着玉髓碎屑和往昔香灰的粉末。左手翻开秘籍残页，指尖划过一段古老文字，低声念出几个音节。
香粉在他掌心发烫，逐渐融合成一团粘稠的液体。
这不是完整的香水，甚至连雏形都算不上。但它带着逆流香基的特性，只要能接触到目标核心，就有机会引爆体内紊乱的能量。
他将这团液体迅速灌入空瓶，封口，瓶身立刻冒出细密裂纹，灰黑雾气从缝隙中钻出。
就在这时，恶兽掌心的黑色球体完成了凝聚。
它缓缓推出手掌。
冲击波再度袭来。
这一次比之前更快，更猛。地面像纸一样被撕开，裂缝直逼洛尘脚下。他脚下一滑，单膝跪地，手中瓶子差点脱手。
他抬头，看到那股力量正朝自己冲来。
没有时间了。
他用力捏紧瓶子，准备迎着冲击冲上去。只要靠近三丈之内，就能喷出香水。
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。灵力枯竭，伤口剧痛，连站起来都困难。
就在他挣扎起身时，婉清突然动了。
她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，一口精血喷在冰魄剑上。剑身嗡鸣，寒光暴涨。她用剑撑地，硬生生站了起来，尽管双腿颤抖，但她一步步向前走。
萧寒也在动。他从石壁中拔出身子，一只手抓向滚落的雷劫葫芦。葫芦表面电弧微闪，他将最后一丝雷力注入其中，葫芦口朝天，紫色光芒重新亮起。
两人没有说话，也没有看洛尘。
但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。
婉清挥剑，一道极寒剑气斩向恶兽右翼根部，迫使它重心偏移。几乎同时，萧寒举起葫芦，一道压缩雷光射向地面裂缝，引发局部塌陷，干扰能量传导路径。
恶兽的动作出现了一瞬停顿。
就是现在！
洛尘抓住机会，强提一口气，跃身而起。他冲向恶兽侧翼，手中瓶子高举，准备近距离喷洒。
恶兽转头看他，赤瞳收缩。
它似乎明白了洛尘想做什么。
它的右爪猛然收回，护住背部节点，同时张口发出一声尖锐长啸。那不是吼叫，而是一种高频震荡，直接作用于神识。
洛尘脑袋一晕，脚步踉跄。
但他没有停下。
他离目标只有两丈。
一丈。
半丈。
他举起瓶子，拇指顶向喷头。
恶兽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。
它不再防御。
反而缓缓放下爪子，露出背后的凹陷处。
黑雾缭绕中，那个位置的皮肤正在溃烂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