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壁震动的瞬间，洛尘已经收回了手。他站在池边，指尖还残留着那股温热气流的触感。池面原本平稳的五彩光芒开始扭曲，像被无形的手搅动，泛起一圈圈螺旋状的波纹。
“不对。”他低声说。
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浮现，红色警示一闪而过：【空间锚点紊乱，存在吞噬风险】。
婉清一步跨到他左侧，冰魄剑出鞘半寸，寒气自剑身蔓延，在地面凝出一层薄霜。她盯着池水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灵力流动变了方向。”
萧寒撑着墙站起来，雷纹黑袍边缘泛起微光。他抬手按住腰间葫芦，体内的雷灵力尚未恢复，但依旧强行调动了一丝。掌心刚凝聚出一点电弧，那电光却猛地一颤，直接溃散。
“我的灵力被吸走了。”他说。
池中的波动越来越强。水面不再反射光线，而是自行喷涌出大量雾气，那些雾气呈淡紫色，升到半空后缓缓旋转，形成一个模糊的环形图案。地面上的裂痕也开始延伸，从池边向四周扩散，像是某种封印正在崩解。
洛尘往后退了半步，同时伸手将婉清往身后拉了一下。他的动作很快，几乎是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了位置调换。
“别靠近池边。”他对两人说，“这水不是用来喝的。”
话音未落，池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。那不是物理上的破裂，更像是空间本身被撕开了一条口子。一条竖直的光隙出现在水面正中，形状如同一只睁开的眼睛。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，周围的空气都被拉扯过去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。
地面轻微震颤，脚底传来不稳的感觉。
婉清迅速横剑于胸前，另一只手掐诀，一层冰晶在三人前方快速凝结，形成一面弧形护盾。可那盾刚成型不到两息，就被吸力拉得出现裂痕，紧接着“咔”的一声碎成粉末。
萧寒咬牙，再次催动雷灵力。这次他没有试图释放攻击，而是将残存的力量灌入脚下岩石，想用雷印固定身形。可地面早已布满裂纹，雷光渗入缝隙后非但没有稳定结构，反而引发了更剧烈的震动。
“停！”洛尘喝道。
他已经察觉到了——任何灵力注入，都会加剧这个装置的运转。这池子就像一张嘴，正贪婪地吞食一切能量。
他闭眼一瞬，调出系统菜单，找到香料空间里的“定神露”。这是一种能稳定神识的稀有香液，平时用于对抗幻术侵袭。此刻他不敢点燃，只能将极微量的香气释放到空气中，让其自然扩散。
婉清呼吸一缓，眼神重新清明。她立刻明白洛尘的意思，收起了继续施法的打算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她问。
洛尘没有回答。他盯着那道光隙，看着它越张越大。池水并未溢出，反而全部朝着中心汇聚，仿佛重力已经被彻底扭曲。那些五彩的光点不再是漂浮在水中，而是悬浮在空中，围绕光隙高速旋转。
他知道不能再等了。
手指快速划过香囊表面，启动系统内置的“瞬息留痕”功能。这是他在上个月才解锁的能力，可以将自身气息刻入空间节点，作为日后回归的坐标。代价是消耗大量灵力，且一次只能标记一个位置。
香囊微微发烫，一道极细的金线自其中射出，没入上方虚空。系统提示浮现：【坐标已植，有效期七日】。
做完这些，他转身一把抓住婉清的手腕，用力将她推向后方岩壁。她的身体撞在石面上，却没有停下，而是顺着斜坡滑向远处角落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她喊。
洛尘没回头。他知道她会生气，也知道她有能力自保。但他必须确保有人能在外面留下痕迹。如果他们回不来，至少还有人知道他们来过这里。
萧寒还在挣扎。他靠着最后一丝清醒，把一枚雷符钉进地面。那符箓闪了一下紫光，随即被涌来的雾气吞没。他自己也支撑不住，膝盖一软，整个人向前扑去。
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池边的刹那，一股力量将他掀飞。是洛尘掷出的一枚香丸在空中爆开，释放出短暂的推力，让他避开了直接接触水面的命运。
可他自己没能避开。
光隙的吸力达到顶峰。洛尘站在原地，银发被狂风卷起，月白长衫紧贴身体。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本静静躺在高台上的古书，然后整个人被拖向池心。
意识被拉长的一刻，他感觉到身体失去了重量。耳边的声音消失了，眼前只剩下旋转的彩光和不断放大的光隙。他试图保持清醒，但那种感觉就像被人从梦境深处拽走，根本无法抵抗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几息，也许是一瞬。
他的背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。冷意透过衣物传入皮肤。四周很静，没有风，也没有水声。
他睁开眼。
头顶是一片灰白色的天空，没有太阳，也没有云。雾气弥漫在周围，颜色偏暗，像是掺了墨汁的烟。能见度不足五丈，再远的地方全都隐没在朦胧之中。
他试着动了下手，确认四肢完好。香囊还在腰间，微微发烫，说明系统仍在运行。
“婉清？”他开口，声音比预想中沙哑。
左侧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。接着是呼吸声。一个人影从雾里走出来，手里握着剑，步伐有些不稳。
是婉清。
她走到他身边，蹲下身：“你还活着。”
“你也一样。”他说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没有多说什么。这种地方不适合讲废话。
“萧寒呢？”洛尘问。
婉清摇头：“我没看到他。”
洛尘立刻站起身，扫视四周。这片区域看起来像个废弃的广场，地面由整块青石铺成，但大部分已被裂痕分割。中央有一根断裂的石柱，倒在地上，表面刻着残缺的纹路，和洞穴岩壁上的那些很像。
他低头看自己的手。掌心有一道细小的划伤，是从池边带进来的。血已经止住了，但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紫。
他皱眉。
这不是普通的伤。
正要说话时，远处雾中忽然闪过一道紫光。很短，只有一瞬，像是雷电劈过。
洛尘立刻朝那个方向走去。
婉清跟上：“你确定要去？”
“那是雷符的气息。”他说，“只要他还醒着，就能回应我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雾中。地面湿滑，每一步都得小心。走了约二十步，他们在一块塌陷的石板旁找到了萧寒。
他趴在地上，背部朝上，右手伸向前方，指尖还连着一根细若游丝的雷线。那线连接着一枚半埋入土的符纸，正是他之前钉下的那一枚。
洛尘蹲下检查他的脉搏。跳得慢，但稳定。
“没事，只是晕过去了。”他说。
正准备扶他起来时，婉清突然伸手拦住他。
“等等。”她说。
她盯着萧寒的影子。
地上的影子不是一个人形。
而是三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