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寒的手指又动了一下。
洛尘正要上前查看，婉清突然伸手拦住他。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地面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影子变了。”
洛尘立刻停下脚步。他顺着婉清的视线看去，地上的三个影子依旧重叠在一起，但最外侧那道模糊的轮廓正在缓缓抬起“头”。它的形状不再扭曲如被压弯的脊背，而是开始独立转动，像一具沉睡已久的躯壳终于苏醒。
雾气在他们周围翻涌，暗影从四面八方逼近。刚才被香雾击退的那些黑影并未消失，而是藏进了浓雾深处，现在重新围拢过来，数量比之前更多。它们的脚步无声，动作却更加协调，呈半圆形将三人包围。
洛尘迅速扫视四周。这些暗影不再单独行动，而是分出三组，分别对准他们所在的位置。每一波进攻都与其他两组形成夹角，逼得婉清不断调整站位。
“它们学会了配合。”洛尘低声说。
婉清没有回应。她握紧冰魄剑，呼吸变得沉重。面具边缘的冰霜已经出现裂痕，有细小的水珠沿着面纱滑落。刚才那一轮战斗耗去了她太多灵力，右臂的动作明显迟滞。
一只暗影猛地扑向她的左侧。她旋身挥剑，剑光斩中对方胸口，寒气瞬间冻结了那团黑雾。可就在她准备抽剑后撤时，另一只暗影从背后突袭，尖刺擦过她的肩甲，留下一道血痕。
她闷哼一声，脚步踉跄后退半步。
洛尘立即跃至前方，右手探入腰间香囊。系统界面在识海中展开，金色字符快速滚动。【目标解析完成：怨念残魂聚合体，核心依附阴气节点，具备再生特性】。
普通的攻击确实无效。
他心头一沉。现有的香水只能短暂驱散，无法根除。而眼下这些暗影显然是以某种方式连接着这片空间的力量源，只要节点不毁，它们就会不断重生。
地面裂缝中的蓝光再次闪烁。
七息一次，节奏稳定。每一次亮起，周围的暗影都会随之震颤，像是得到了新的力量注入。
洛尘眼神微凝。他记起了系统调香秘籍中的一段记载——《破阴焚识香方》。那是专门用于对付怨念聚合体的古法配方，需融合净心兰、阳火藤、晨露晶粉为基底，再加入焚魂砂与寂灭灰，才能同时做到破阴、断念、焚识三重效果。
但这味香极难调配，稍有差池便会反噬自身。
他抬头看向婉清。“还能撑多久？”
婉清咬牙站直身体，左手按住伤口。“十息。”
这个数字不是估计，是极限。
洛尘点头。“我来调香，你替我挡住前五波攻击。”
婉清没问能不能成功。她只是将剑尖划地，以灵力引动寒气，在三人前方布下一层薄冰结界。这是她最后的手段，能短暂冻结靠近区域，争取几息安静时间。
第一波暗影冲了上来。
它们不再试探，而是直接撞击冰面。黑雾与寒气相碰，发出刺耳的嘶响。冰层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但没有破碎。婉清站在结界之后，双手握剑，将灵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地面。
第二波接踵而至。
两只暗影绕到侧面，试图从边缘突破。婉清猛然转身，剑光横扫，逼退其中一只。另一只趁机撞上冰面，冲击力让整片结界剧烈震动。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，脚下退了一步。
第三波来了。
这一次是三只齐攻。冰面终于承受不住，咔嚓一声碎裂成数块。婉清强行催动剑诀，身后浮现出冰凤凰虚影，斩出三道弧形剑气，将最前面的两只劈散。但她体力已达临界，第四只扑到面前时，只来得及抬手格挡。
寒气炸开，冻住了对方手臂，可那股力量太过猛烈，她整个人被撞得后退数步，背靠石柱才稳住身形。
第四波尚未结束，第五波已开始逼近。
洛尘知道不能再等。他盘膝坐下，双手结印于香囊之上。系统进入瞬配模式，香料空间中的材料自动排列组合。指尖浮现淡金色符文，琉璃色瞳孔在闭眼瞬间一闪而过。
净心兰释放清香，阳火藤燃起微光，晨露晶粉化作星点粉末悬浮空中。三种主料初步融合，形成一团金红色雾气。接着他取出一小撮焚魂砂，轻轻撒入其中。雾气顿时变得炽烈，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。
最后一步是寂灭灰。
这种材料极为稀有，是他早年完成系统任务所得，总共只有三份。一旦使用便无法补充。
他没有犹豫，打开玉瓶，倾倒而出。
灰烬与雾气接触的刹那，整团香气剧烈震荡，仿佛随时会爆开。洛尘屏住呼吸，双手稳住符文流转，引导能量缓缓归于一体。香丸在他掌心逐渐成形，颜色红金交织，表面游走着不规则的纹路。
还未完成最终融合。
这时，婉清的冰阵彻底崩解。
一只暗影扑到她胸前，她挥剑格挡，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。剑身嗡鸣不止，几乎脱手而出。她勉强支撑起身，却发现又有三只正从不同方向逼近。
“洛尘！”她喊了一声。
声音不大，却是此刻唯一的呼救。
洛尘睁开眼。香丸还未成型，光芒未绽，若此时投出，威力不足一半，甚至可能伤及己方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
他将香丸紧紧攥在手中，站起身，挡在婉清前方。同时左手快速在香囊表面划过，释放出一道金线，落在地上形成预警结界。这是他最后的防御手段，能在敌人接近时发出提示。
暗影已经冲到了眼前。
第一只扑来时，他侧身闪避，指尖符文一闪，金线骤然绷直，割裂对方躯体。第二只从头顶压下，他抬手掷出一枚小型香弹，炸开的气浪将其逼退。
第三只最为迅猛，直取咽喉。
洛尘来不及完全躲避，只能偏头让开要害。黑雾擦过他的脸颊，皮肤瞬间失去知觉，像是被腐蚀了一层。
他后退一步，靠在断裂的石柱上，掌心的香丸微微发烫。
婉清挣扎着站起来，拄剑半跪在他身旁。她的面具裂得更严重了，右臂衣袖已被血浸透。她盯着前方重新聚拢的暗影群，声音沙哑：“还差什么？”
“最后一步融合。”洛尘说，“需要三息绝对安静。”
婉清看着他手中的香丸。红金交织的光芒在掌心跳动，像一颗即将苏醒的心脏。
她缓缓抬起剑，横在身前。
雾气翻滚，暗影再度压近。
地面裂缝中的蓝光又一次亮起，照亮了她脸上的水痕和面具的裂纹。
那只不属于任何人的影子，缓缓抬起了“头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