炼狱池的火焰熄灭得悄无声息，像一口被抽干氧气的深井。那块晶体早已化作一缕黑烟，被空间深处的净化阵法绞成虚无。洛尘站在星幻医毒空间的边缘，指尖还残留着高温灼烧后的微麻感，仿佛刚刚捏碎的不是一块破石头，而是一条正在蠕动的神经。
他退出空间时，萧逸正靠在指挥点的合金门框上，手里把玩着一枚数据密钥，眼神却盯着全息屏上跳动的灰轨星域坐标。那地方像宇宙打了个补丁，乱流、残骸、废弃中继站堆成一片死寂的坟场。
“反向感染成功了。”洛尘声音有点哑，但稳，“爬虫带回来一串加密日志，源头指向联邦医疗数据库的深层备份区。”
萧逸抬眼，没说话，只是把密钥递了过去。金属表面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。
“你有权限？”洛尘接过，挑眉。
“家族老底。”萧逸扯了下嘴角，“不是每次都能用，但这次……刚好有个‘系统维护’的窗口期。”
洛尘笑了下，没接话，直接把密钥插进终端。界面一闪，跳转到三级验证界面——虹膜、声纹、动态神经波。他闭眼，意识沉入空间，调出刚刚从爬虫日志里剥离的生物密钥片段，像拼图一样嵌进验证流程。
“滴——权限认证通过。”
系统绿灯亮起的瞬间，林悦的声音从通讯频道炸进来：“你们疯了吗？那个层级的数据库连审计官都只能调阅摘要！要是被发现……”
“那就别被发现。”萧逸轻飘飘截断，“而且，我们不是在‘调阅’，是在‘救火’。”
洛尘已经切入深层备份区的索引层。数据流像银河倒灌，密密麻麻的加密文件夹在眼前滚动，标签全是“机密-神经医学”“绝密-意识研究”“封存-非自然现象”。
他手指在虚空中划出几道指令，空间图书馆的分析模块自动启动，开始对数据流进行语义扫描。关键词锁定：“共生意识”“能量共振”“意识同步率”“旧神”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忽然低声道，“一批加密研究报告，代号‘S.o.’项目。”
萧逸凑近，瞳孔在全息光线下微微收缩。那些报告的格式极其规整，但署名栏只有两个字母，像是某种代号，又像是组织的缩写。
“S.o.”洛尘念出来，“不是联邦任何已知研究组的代号。”
“也不是暗月星的风格。”萧逸冷笑，“他们搞人体实验，从不遮遮掩掩。”
洛尘调出一份报告的解密预览。内容残缺，但能拼出关键信息：
“实验体A-7在第147次共振诱导后，脑波同步率突破89%，进入‘集体意识’临界态……
能量信标已激活，信息投放测试成功……
下一阶段：引导目标群体主动接入‘旧神’网络……”
“引导？”洛尘眼神一冷，“所以那些传闻，根本不是泄露，是投放。”
“精准投放。”萧逸接上，“他们用加密信号当药引，用舆论当培养基，等我们自己‘感染’上瘾。”
洛尘没说话，手指一划，把报告拖进空间的解析矩阵。图书馆的古籍自动翻页，一本名为《意识寄生：星际瘟疫史》的禁书浮现在半空，页脚一行小字与报告中的术语完全对应。
“这不是医毒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是精神层面的‘病毒式传播’。”
“更狠。”萧逸眯眼，“毒还能解，可如果一个人的思维被集体意识同化了，他还会觉得自己需要解吗？”
洛尘没回答，而是调出另一组数据——信息投放的时间轴。十二个星域的传闻发布时间，精准对应联邦十二个边缘医疗站的“意识漂移”病例爆发时间。
“他们在测试。”洛尘声音冷得像冰，“看多少人会信，信了之后会做什么反应。就像……做临床试验。”
“试验对象是整个星际社会。”萧逸冷笑，“而他们，是躲在幕后的‘医生’。”
指挥点内一时安静。全息屏上的数据仍在滚动，但两人都知道，他们已经踩进了雷区。
“得进去。”洛尘忽然说，“深层备份区还有未解密的文件，S.o.项目的完整档案可能就在里面。”
“系统防护会触发警报。”萧逸提醒。
“我知道。”洛尘闭眼，意识再度沉入空间，“但空间有个功能，还没完全开发——‘意识投影’。”
萧逸一怔：“你是说……用意识分身潜入？”
“对。”洛尘睁开眼，眸光锐利，“空间时间流速快，我可以在里面模拟上千次破解流程，把最优路径带出来。只要不触发物理层面的入侵警报，系统只会以为是内部数据调用。”
“风险呢？”
“如果投影被反向追踪……”洛尘顿了顿，“意识可能会被污染。”
萧逸沉默两秒，忽然伸手，按住他的肩膀：“那就别让它被追踪。”
他调出家族权限密钥，输入一串冗长的代码：“这是我祖父留下的‘白名单’通道，能屏蔽90%的监控协议。你走这条路，我在这儿守着。”
洛尘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意识投影启动的瞬间，洛尘感觉自己的思维像被抽成一缕光，顺着数据流滑入数据库的暗层。眼前不再是全息界面，而是一片由代码构成的迷宫，墙壁上爬满跳动的防火墙，地面是不断重组的加密矩阵。
他按照空间模拟的路径前进，避开元数据哨兵，绕过神经波扫描区，终于在迷宫深处找到一座封闭的虚拟档案馆。门上刻着两个字母：S.o.
推门而入，满墙的全息文件自动激活。
“计划代号：旧神苏醒”
“目标：通过信息污染与意识共振，逐步瓦解个体思维独立性，建立‘集体意识网络’”
“第一阶段：制造恐慌，引导关注”
“第二阶段：提供‘解药’，建立依赖”
“第三阶段：接管联邦医疗系统，实现意识统合”
洛尘一条条看下去，冷汗顺着脊背滑落。
这不是阴谋，是阳谋。
他们不怕你知道，就怕你不信。
只要你开始讨论“旧神”，开始害怕“共生体”，你就已经进入了他们的信息场域。
他继续翻找，终于在最后一份文件里发现一张模糊的全息地图。坐标位于星际边缘，一片被标记为“废弃量子实验区”的星域。地图中央，一座环形基地静静悬浮，外形像一只闭合的眼睛。
“这就是他们的老巢。”他喃喃。
就在这时，档案馆的灯光忽然变红。
警报无声响起，一串黑色代码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像毒蛇般缠向他的意识投影。
“糟了！”洛尘猛地抽离意识，整个人从终端前弹开，呼吸急促。
“怎么了？”萧逸一把扶住他。
“有陷阱。”洛尘喘着气，“那份地图……是诱饵。”
“诱饵？”
“对。”洛尘眼神发冷，“真正的S.o.档案不在这里。他们故意留下这张地图，就是想让我们去，然后……”
“然后让我们暴露在他们的主场。”萧逸接上，冷笑，“高啊，连失败都设计成下一步的开局。”
洛尘盯着全息屏上的地图，忽然笑了：“可他们忘了——我能反向追踪意识污染源。”
“你有办法？”
“空间有个未解锁的功能，叫‘意识锚点定位’。”洛尘缓缓道，“只要有人试图用精神手段影响我，系统就会记录下能量回流路径。刚才那波反向追踪……”
他调出空间日志，一条猩红的数据流正在缓缓成型，像一条从黑暗中爬出的血线。
“我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信号回流节点。”洛尘眼神锐利，“不在灰轨，不在废弃实验区……而在联邦医疗总局的‘量子备份中心’。”
萧逸眯眼：“那是联邦最安全的地方之一。”
“所以他们才敢藏。”洛尘冷笑，“灯下黑，最安全的地方，往往最危险。”
萧逸沉默片刻，忽然问：“你刚才说，空间有个未完全开发的能力？”
“对。”洛尘点头，“它能生成‘意识毒剂’——一种专门针对精神控制类技能的反制手段。只要我们能靠近信号源，就能把它注入他们的系统。”
“风险？”
“可能会被集体意识反噬。”洛尘坦然，“但总比看着整个星际被洗脑强。”
萧逸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忽然笑了：“你这空间，真是个核武器。”
“不是空间狠。”洛尘回望他，眸光灼灼，“是有人逼我不得不亮底牌。”
全息屏上，那条猩红的数据流仍在延伸，最终指向一个冰冷的坐标。
而洛尘的手，已经按在了空间入口的启动符上。
“准备好了吗？”萧逸问。
洛尘深吸一口气，指尖划过虚空。
空间门户缓缓开启，一道幽蓝的光柱从中射出，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。
“他们想玩信息战？”他低声说，“那我就给他们来一场……意识核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