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还没停，但空气里那股焦味淡了。
谢无妄的左手还贴着地面，指腹压着匕首柄，刀尖陷在土里，像一根钉进命运的桩。他没动，可全身的劲都收在脊椎上，随时能弹起来。
六道黑影从观众席边缘暴起，藤蔓炸开如鞭，抽碎了三排塑料座椅。是妖藤——吃了那批餐的六个，此刻眼眶泛紫，血管在皮肤下扭动，像有活物在爬。
“啊——！”有人尖叫，人群开始乱窜。
司藤站在原地，掌心朝下，藤脉微震。她没看谢无妄，只轻轻说了句：“三频压制，能撑十秒。”
谢无妄点头，右眼裂纹还在渗血，混沌之瞳封死，但他不需要开眼。
左眼一沉，瞳孔深处泛起暗红，像是有火在烧。他低声道：“领域，开。”
刹那间，空气温度骤降。虚空中飘出点点红瓣，落地即化，却留下灼痕。bGm没来由地变了，一声唢呐炸响，像是谁在阴间点了个外放播放器。
白切黑领域·修罗场，启动。
暴走的六名妖藤动作一滞，藤蔓僵在半空。他们的意识被强行拽进一个幻境——彼岸花开满山谷，谢无妄站在花海中央，手里转着那把刻着“生死看淡”的匕首，笑得不像活人。
“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。”他声音不大，却穿透幻境，“要么停下，要么……我帮你们停。”
三秒后，最狂躁的那个妖藤跪了下去，藤蔓蜷缩如婴儿。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。
最后一个倒下前，嘴里还吐出半句嘶吼：“……饲料……不够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人已昏迷。
现场安静了一瞬。
谢无妄收回目光，眼中的红光退去，但额角青筋跳了两下。强行开启领域，对现在的他来说跟玩命差不多。
他转头看向王乾坤。
王乾坤还蹲在餐车旁，手里捏着一个空餐盒，脸白得像纸。他嘴唇哆嗦：“我……我真的拿了A区的餐……系统显示也是A区……可他们吃的……是b区的实验组……”
“不是你拿错了。”谢无妄走过去，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，刀尖指向餐车底部，“是有人，在你拿之前，就把餐换了。”
他蹲下，刀尖挑开餐盒封口，轻轻一划。
盒内食物表面泛起一层诡异的油光，像被什么东西重组过分子结构。谢无妄鼻尖微动，不是毒，是“前体”——藤心素的初级形态，还没结晶，但已经能刺激妖藤本源躁动。
“量子级扫描痕迹。”他低声说，“这餐，被人用跨位面设备处理过。”
王乾坤愣住：“谁会干这种事？”
谢无妄没答，反而把匕首抵在餐盒边缘，闭眼。
血脉共鸣再次启动。
刀身微微震颤，浮现一层扭曲波纹，像是信号在回传。三息后，他睁开眼，眼神冷得能结冰。
“不是意外。”他说，“是实验。”
“什么实验？”
“喂料。”谢无妄站起身，把餐盒扔给司藤，“他们用这批餐，测试情绪催化效率。妖藤暴走时释放的极端情绪波，正好和藤心素共振频率一致——这不是失误，是数据采集。”
司藤接过餐盒，指尖一碰，藤脉立刻泛黑。她皱眉：“这东西……能激活世界碎片共鸣。”
“所以他们要的不是混乱。”谢无妄冷笑，“是要把混乱变成燃料。”
王乾坤听得手脚发凉：“那……那我岂不是……帮他们发毒药？”
“你只是个执行者。”谢无妄拍了拍他肩膀，“真正的指令，是从外部注入的。”
他抬头看向苍城山北麓方向。那座废弃基站还在发着周期性脉冲，每十二秒一次，像心跳。
“系统，调数据。”他低声说。
【叮——检测到非本位面能量残留，建议溯源至S-37傀儡机最后一次数据写入时间。】
系统007的声音突然响起，冷不丁蹦出来一句。
谢无妄没意外。他知道，这玩意儿平时装死，关键时刻总爱抢戏。
“十二秒脉冲里，夹过指令吗？”他问。
【正在解析……发现隐藏数据包，内容：替换A3-A7餐品为实验组，执行时间：今日14:22:17。】
谢无妄眼神一凛。
14:22:17——正是王乾坤取餐的时间点。
“AI自动配送，路径锁定，无人工干预。”王乾坤喃喃，“可指令是那时候发的……说明……有人远程劫持了系统？”
“不。”谢无妄摇头，“不是劫持，是内嵌。指令走的是正常回传通道，伪装成系统日志的一部分。普通人根本看不出异常。”
“那……那台服务器？”王乾坤猛地抬头，“仓库那台老式机，昨天自己开机的那台……”
“就是入口。”谢无妄点头，“S-37用它当傀儡机，把指令塞进配送流。物理隔离没用，因为它本身就是系统的一部分。”
司藤忽然开口：“你的意思是，从一开始，这台设备就被人埋在了后台？”
“不止是设备。”谢无妄冷笑，“是权限。能绕过三级防火墙，直接写入配送指令，还用量子纠缠特征加密——整个位面，能做到的不超过三个。”
“谁？”
“一个死了的人。”谢无妄盯着那台餐车，“或者，一个不该醒的。”
王乾坤听得头皮发麻：“你是不是……早就知道？”
“知道什么？”
“知道这背后是谁！”
谢无妄没答，反而蹲下身，把匕首插进地面，刀身与向日葵根系接触，引导残留的情绪波回溯。
三息后，虚空中竟浮出一段残影——
昏暗的房间里，数名黑影围在一台老式服务器前，正将某种装置接入主机。屏幕上滚动着文字：
【S-37实验日志·第7次情绪压榨测试】
【目标：妖藤选美大赛】
【阶段：饲料投放】
【预期产出：藤心素结晶≥0.3克】
画面一闪而逝。
王乾坤瞪大眼：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“不是送错餐。”谢无妄缓缓拔出匕首，刀身沾着一点黑泥，“是投喂。”
他转身，盯着王乾坤：“你没犯错。错的是，他们以为我们看不穿这场戏。”
司藤低声问：“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谢无妄擦掉刀上的泥，收刀入鞘，只留下一句话：“他们要数据，我们就给他们数据。”
王乾坤一愣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他们不是要做实验吗？”谢无妄嘴角微扬，“那就让他们做。下一批餐，照常配送。”
“你还让他们发？！”
“发。”谢无妄点头，“但餐，得换。”
“换什么？”
“假饲料。”谢无妄眼神冷下来，“加点他们没想到的‘调味料’。”
司藤懂了：“你打算反向下套？”
“不。”谢无妄摇头，“是请君入瓮。”
他看向王乾坤：“你继续走流程，取餐、分发，一切照旧。别露破绽。”
“可……万一再有人吃出问题？”
“不会。”谢无妄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针，针身泛黑，“我会在餐盒里加一道‘保险’。真有人敢吃，立马触发反向追踪，直接锁死信号源。”
王乾坤咽了口唾沫：“你……你早有准备？”
“从发现量子残留那一刻起。”谢无妄把银针递给他，“藏在餐车夹层，别让人看见。”
王乾坤接过针，手有点抖。
谢无妄看着他，语气忽然放低：“你不是废物，王乾坤。你是第一个发现S-37痕迹的人。现在，你是我们的眼睛。”
王乾坤抬头，眼眶有点红。
谢无妄没再多说，转身走向司藤。
“结界还能撑多久？”
“十二小时。”司藤说，“但暴走妖藤的残留能量还在干扰，必须尽快处理。”
“交给系统。”谢无妄闭眼，“007，启动净化程序。”
【叮——净化程序已加载，需消耗因果值50。当前余额：0。】
谢无妄眉头一皱。
因果值归零，混沌之瞳还在冷却，他现在连一次吞噬都用不了。
“暂时搁置。”他睁开眼，“先稳住现场。”
司藤点头，掌心微光流转，向日葵结界重新亮起，勉强压住地底黑气。
谢无妄最后看了眼那台餐车，低声说：“他们想用情绪炼药，那就让他们炼。”
“但这次。”他嘴角一扬，“炉子，得炸在他们自己手里。”
王乾坤站在原地，手里攥着那枚黑针，突然问：“谢哥……如果下一次……他们改目标呢？”
谢无妄脚步一顿。
他回头，眼神平静，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。
“他们不会改。”他说，“因为情绪越极端，藤心素越纯。而接下来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轻得像风：
“是秦放的复活仪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