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无妄把铜牌收回袖中,指尖在玉佩上轻轻一敲。
震动停了,系统没再弹窗。
崩坏度卡在50.01%,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,差半口气就要炸。
他不急。
真炸了,大不了听会儿《大悲咒》醒脑。
吉祥端着空茶盘回来,脸色发白:“主子,茶水溅进去时,那宫女立马闭嘴了……但方姑姑眼神不对,像是……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谢无妄点头:“她不是临时起意,是等这机会很久了。”
他低头看袖口,铜牌上“子时三刻”四个字磨得发亮,像是被人来回摩挲过无数遍。
他知道,今晚那封信一定会发出去。
他也知道,嘉嫔最喜欢干“借刀杀人”的买卖。
可他还是低估了速度。
天刚亮,长春宫外就聚了一群宫女。
不是来备赛的,是来告状的。
“谢无妄卖假答案!”
“我们熬夜背题,他倒好,收银子放水!”
“这竞赛还能公平吗?”
声音不大,但一句比一句狠。
像蚂蚁啃骨头,不痛,但让人坐不住。
谢无妄站在廊下,手里还拿着那本《宫斗知识手册》。
吉祥想拦,被他抬手止住。
一名瘦小宫女冲出来,挡在他面前,手抖得像风里的纸:“你……你真收了三钱银子,把‘贵妃失宠’那题的答案卖给了绣坊李嬷嬷?”
谢无妄看着她:“你亲眼见我收银子?”
“我……我没见,但李嬷嬷昨儿下午确实去了你寝殿,出来时脸色不对!”
“她来取手册副本。”谢无妄语气平静,“你要是不信,现在就能去查她的褥子底下有没有银子。”
宫女愣住。
谢无妄又问:“她有没有告诉你,答案是什么?”
“她说……说贵妃是因为在佛前许愿时偷看皇上,才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。”
谢无妄笑了:“这答案,是我书里写的?”
宫女摇头。
“那就对了。”他合上手册,“谁编的答案,谁才是卖题的人。我这书,连目录都贴在绣坊门口。”
他说完就走。
没人拦他。
可没人信他。
流言像野火,烧得比谁都快。
到了午时,连皇后近侍都来了。
那人站在门口,没进屋,只说了一句:“娘娘说,竞赛暂停,等查清是非再开。”
语气冷得像冰。
谢无妄正在喝茶。
他放下杯,茶盖磕在杯沿,发出一声脆响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近侍转身就走,连背影都透着疏远。
吉祥站在门边,手攥着裙角,声音发颤:“主子……他们会查那本书吗?”
“会。”
“要是查到末页那页……”
“那页写着‘臣女记得您三月初三赏过金丝镯’。”谢无妄把茶杯转了半圈,“可那天,皇后根本没赏镯。”
吉祥咬住嘴唇:“抄这句的人……就是欺君。”
“所以,”谢无妄抬头看她,“卖假答案的,不是我。”
“是那些信了谣言,还敢拿它去赌圣眷的人。”
吉祥没说话。
她懂了。
也怕了。
夜深,谢无妄没睡。
他坐在灯下,一页页翻那本手册。
翻到末页时,指尖顿了顿。
那页纸上,“金丝镯”三字写得工整,像真有其事。
可只要查档,就会发现——三月初三,皇后赏的是玉簪,不是镯。
欺君之罪,板上钉钉。
但他不怕。
他怕的是——没人抄。
如果没人上当,这局就白布了。
他等的是有人抄,抄了还敢用。
到那时,不是他谢无妄造假,是别人拿他的书当护身符,结果护身符里藏着刀。
玉佩忽然震了一下。
【信息传播路径更新:嘉嫔心腹→绣坊茶水间→七名参赛宫女→两名记分嬷嬷】
【关键词捕获:“银子交易”“暗号接头”“答案分级售卖”】
谢无妄眯起眼。
升级了。
从“卖答案”变成“分级售卖”,还加了“暗号接头”。
这已经不是谣言,是剧本了。
有人在给他编罪名,编得比他想的还狠。
他吹灭灯,摸黑坐在屋里。
窗外风不大,但帘子动了一下。
他知道,有人在看。
第二天一早,投诉书送到了皇后手里。
六人联名,按了红手印。
指控有三:
一、谢无妄垄断题库,拒不公开;
二、私下售卖答案,分三级收费,最高一档收银五钱;
三、威胁同僚,逼迫他人不得举报。
写得有鼻子有眼,连“接头地点在西偏殿焚香处”都写了。
皇后没立刻发落。
但她下令:竞赛暂停,彻查题库来源,所有参赛者交出手册副本。
消息传开,宫女们议论纷纷。
有人幸灾乐祸,有人将信将疑,也有人偷偷烧了手里的书。
吉祥回来时,手是抖的。
“主子……绣坊那边,已经有人交出手册了。还有人说……说您昨夜偷偷烧了另一本真题集。”
谢无妄正在磨铜牌。
他没停手,只问:“谁说的?”
“是……是李嬷嬷。”
“她交的是哪一本?”
“就是您给的副本。”
谢无妄笑了。
笑得有点冷。
“她抄了末页那句?”
“不知道……但她说,您这书‘内容荒诞,误导宫人’。”
“荒诞?”谢无妄把铜牌翻过来,露出背面刚刻的字——“真”。
“那就验验,谁荒诞。”
吉祥看着那字,忽然跪下:“主子……万一皇后查出那页……我们会不会……”
“会不会死?”谢无妄打断她。
他伸手,扶她起来,动作轻,但力道稳。
“抄答案的是她,不是我。”
“写错题的是我,但错题不是罪。”
“欺君的是她,不是我。”
他把铜牌塞进她手里:“明天,要是有人问起真题在哪,你就说——真题在此,谁敢验?”
吉祥低头看铜牌,手指收紧。
谢无妄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
外面阳光正好,照在廊柱上,映出一道斜影。
他眯眼看了会儿,忽然道:“她们现在最怕什么?”
吉祥愣住。
“不是查出我卖题。”他自答,“是查不出。”
“查不出,就说明谣言是假的。”
“谣言是假的,那带头投诉的,就成了造谣生事。”
“而造谣的,还交了抄了‘金丝镯’的书……”
他没说完。
但意思清楚了。
谁抄谁死。
玉佩又震了。
【敌方行动更新:嘉嫔心腹已将“金丝镯”答案录入私记笔记,预计明晨呈交皇后作“证据”】
【陷阱触发概率:91.7%】
谢无妄闭上眼。
成了。
他等的不是投诉。
是有人拿假答案当真证据,堂而皇之地递上去。
到那时,不是他谢无妄被查,是嘉嫔的人自己跳进坑里。
他睁开眼,对吉祥说:“去睡吧。”
“明天,有好戏看。”
吉祥走了。
他没睡。
坐在灯下,把那本手册一页页拆开,摊在桌上。
像在等什么。
子时三刻,风又动了。
帘子掀开一角。
他没抬头。
只把末页那张纸,轻轻折了下角。
外面,脚步声远去。
他摸了摸右眼。
瞳孔还是裂的,混沌之瞳没醒。
但没关系。
他不需要开挂。
他只需要——等一个人,亲手把自己的罪名,端端正正写进诉状里。
三天后。
长春宫正殿。
皇后端坐高位,面前摆着七本手册副本。
她翻开其中一本,目光落在末页。
“三月初三,金丝镯……”
她抬眼,看向跪在殿中的李嬷嬷:“这是你抄的?”
李嬷嬷磕头:“回娘娘,这是谢无妄亲授的答案,奴婢一字未改!”
皇后没说话。
她又翻其他几本,有的写了“玉簪”,有的写了“金钗”,还有一本干脆写了“皇上赏了贵妃一碗莲子羹”。
她缓缓合上书。
“谢无妄。”
谢无妄上前一步:“在。”
“你说,这书是你编的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三月初三,本宫赏了什么?”
“回娘娘,是白玉簪,刻着兰草纹。”
皇后点头。
她从袖中取出一本宫档,翻开,正是当日赏赐记录。
白玉簪,兰草纹,赏贵妃。
她抬眼,扫向李嬷嬷:“你抄的答案,是欺君。”
李嬷嬷瘫在地上。
皇后又看向其他递诉状的宫女:“谁,还抄了这句?”
无人应答。
但有三人,悄悄低下了头。
皇后冷笑:“竞赛暂停,是为查清是非。”
“如今是非已明——卖假答案的,不是谢无妄。”
“是你们。”
她一拍案:“来人,李嬷嬷杖责二十,贬去浆洗房。其余三人,禁足一月,抄《女诫》百遍!”
殿外,阳光刺眼。
谢无妄走出来,吉祥跟在身后,手里攥着那枚“真”字铜牌。
“主子……咱们赢了?”
谢无妄没答。
他抬头看天,眯起眼。
远处,嘉嫔的宫女正匆匆离去,手里抱着一本笔记。
他知道,这局还没完。
但至少,现在——
他还是站着的。
玉佩轻轻震了一下。
【崩坏度:50.01%,系统待机中】
他抬手,摸了摸右眼。
裂纹还在。
可齿轮,已经转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