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下来,我们该怎么做?”,她的声音,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,与寻求指引的意味,忍不住问道。
此刻,她已将齐天视作了主心骨。
齐天负手而立,再次望向那黑影消失的方向,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冷芒,仿佛早已看穿这重重迷雾下的本,质与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,淡淡说出,只有一个字道:“等”。
张琪一怔,愣了起来,这是什么做法?如今形势危急,时间紧迫,怎能坐以待毙?疑惑地问道:“等?”。
而一旁的福伯,眉毛紧紧拧在一起,胸腔里一股郁气几乎要冲口而出,心中更是瞬间出现一万个念头奔腾,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,若不是齐天之前表现不凡,又答应帮忙看看家主的病,他几乎要怀疑,这人是不是个只会故弄玄虚的骗子?内鬼潜伏在侧,外敌虎视眈眈,每拖延一刻,张家的根基就腐朽一分,等?等什么?等敌人布置完善,等张家彻底分崩离析吗?
他活了大几十年,历经风雨,深知被动挨打乃是取死之道,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齐天年轻而平静的面庞,心中那杆怀疑的秤砣又沉了下去几分,暗自说道:“黄口小儿,莫非真是纸上谈兵,徒有其表?还是说他另有所图?”。
“嗯”,齐天语气平静,如同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,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,安慰道:“等他们先沉不住气,等暗处的魑魅魍魉自己跳出来。我们以静制动,固守待机,方能以逸待劳,看清这混乱棋局之中,究竟藏着多少牛鬼蛇神,又是谁,在幕后执子布局,意图将这张家基业,一口吞下”。
张琪看着齐天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,其中没有半分年轻人的焦躁与轻浮,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,仿佛眼前这足以压垮她的危机,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隅,那份洞悉一切的淡然,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的些许慌乱。
她深吸了一口带着竹叶清香的微凉空气,强行压下所有质疑,轻声道:“好,我听你的” 。
此刻,她已别无选择,只能将赌注押在这个神秘出现的齐天身上。
齐天微微颔首,目光扫过张琪与福伯,说道:“明日,我会和大壮出去一趟”。
“出去?”张琪有些意外,齐天这个时候外出,不是正好给了李家,或者其他有心人发难的机会吗?担忧道:“此时外出,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,甚至危险”。
“无妨。”齐天知道张琪的顾虑,打断她,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,说道:“一直困守府中,如同盲人摸象,难窥全貌。况且,有些事,需要亲自去确认”。
一场围绕着张家存亡,充斥着阴谋、背叛、挣扎、希望与未知力量的惊心动魄的博弈,随着张琪与齐天这份初步协议的达成,正式拉开了沉重的大幕。
窗外的夜色,愈发深沉浓重,铅云低垂,翻滚涌动,仿佛在酝酿着足以撕裂天地,重塑山河的惊雷。
而听竹苑外,远处的的阴影里,一道模糊隐晦的身影,如同真正的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去,迅速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,向着张府某个更为隐秘的气息,阴冷诡谲的角落潜行而去。
次日,天光微熹,晨雾并非是那等轻纱曼妙、诗意盎然的雾,而是沉甸甸、湿漉漉的,带着铅灰色的压抑,从铅灰色的天穹上无边无际地垂落,仿佛一块浸透了水的厚重绒布,不仅遮蔽了晨曦,更将一种无形的压力,将整个青霞镇紧紧包裹。
镇上的建筑,飞檐斗拱,亭台楼阁,在这浓雾里都失了往日的棱角,只剩下模糊而沉默的剪影,如同蛰伏的巨兽,在等待着某个时机。
镇东的张府,那往日彰显气派的飞檐斗拱,在晦暗的天色中只剩下沉默而压抑的剪影,连往日廊下,最是喧闹的灵雀也噤若寒蝉,高耸的院墙,此刻更像是一道冰冷的界限,将府内的暗流与府外的未知分割开来。
唯有檐角那几串历经风雨的古铜风铃,在带着湿冷寒意的微风中,发出零丁而沉闷的响声。
那声音不似往日的清脆,反而像是重锤,一声声,一下下,敲在有心人的心头,像是在预示着什么。
这死寂并非安宁,而是一种绷紧了弦的压抑,以及山雨欲来的紧绷。
昨夜的试探与暗流,在这黎明时分沉淀下来,却并未消散,反而如同这无处不在的晨雾,更加深入地渗透进青霞镇的每一寸砖缝,每一个人的骨子里。
齐天与雷大壮,早早便从张府不起眼的侧门悄然走出,如同两滴水珠,融入了这片灰蒙蒙的海洋。
两人皆是一身寻常的粗布衣衫,刻意收敛了自身气息,这清冷压抑的晨雾如同滴水入海,融入这清冷压抑的晨雾与稀疏的人流中,并不起眼。
雷大壮体内气血微微鼓荡,脸上逼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,行走间脚步刻意显得虚浮,正是那“蚀血散”毒性未清的模样,模仿得惟妙惟肖,这是为麻痹可能存在的窥探者,所设的伪装。
而齐天则面色如常,但眼神深处一抹刻意营造的疲惫,却也似模似样。他的身形虽不如雷大壮那般魁梧如山,但挺拔如松,步履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,即便刻意低调,也如同沙砾中的明珠,难以完全掩盖那份经由生死磨砺的不凡气度。
“大哥,咱们就这么出来,那张顺老儿会不会趁机对张家小姐不利,或者干脆在镇子里给咱们下绊子?”,雷大壮铜铃般的大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,那魁梧的身形骨子里透出的彪悍气息,仍如藏在鞘中的重剑,隐现锋芒,压低了嗓门,声音带着砂石摩擦般的粗粝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他心思虽直,却也并非全无顾忌,张顺那看似和善实则深沉如渊的面容,始终在他心头盘桓,如同阴云。
“不会”,齐天声音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寂静,步履却从容不迫,看似闲庭信步,目光却如深潭之水,平静无波地掠过那些早早开张,却门庭冷落的店铺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道:“他若此刻动手,无异于不打自招,也未免太过急切,落人口实。张顺老谋深算,要的是整个张家基业,名正言顺地落入他手,或是借他人之刀,并非之前逞一时意气之争。因贸然的栽赃,此刻让他心存戒备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