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尘子的预料很快成真。半月后,九霄剑宗长老苍梧子,携数名精英弟子,正式抵达天衍宗,美其名曰“交流剑道,共参玄妙”。
天衍宗以礼相待,宗主玄清真人亲自出面接待,安排了盛大的迎宾仪式。
然而,明眼人都能看出,这位苍梧子长老神色倨傲,与其弟子眼神锐利如剑,扫视天衍宗年轻一代弟子时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比较之意,气氛表面和谐,内里却暗藏锋芒。
正式的交流活动在宗门演武场举行。两宗弟子轮番上场,切磋剑技,气氛热烈。
九霄剑宗弟子剑法凌厉,攻势迅猛,确实展现了顶级剑宗的风采。天衍宗弟子亦不示弱,各种精妙剑术层出不穷,斗得难分难解。
端坐高台之上的苍梧子,抚着长须,看似满意地点头,目光却不时瞟向弟子席中静坐调养的叶墨宸。
叶墨宸虽未上场,但他那独特的内敛气质以及偶尔泄露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寂灭之意,如同暗夜中的萤火,格外引人注目。
几轮切磋过后,苍梧子终于按捺不住,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演武场:“久闻天衍宗人杰地灵,剑道亦是源远流长。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不过,老夫观贵宗弟子剑法虽精妙,却似乎少了几分……斩破虚妄、直指本源的极致锐气。”
他话语一顿,目光直接落在叶墨宸身上,“倒是这位小友,气息独特,剑意内蕴,似乎走的并非寻常路数。不知可否上场,让我九霄剑宗弟子也见识一下,何为真正的‘破灭’之剑?”
此言一出,全场瞬间安静下来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墨宸身上。这是赤裸裸的点名挑战,更是对叶墨宸所修剑道的直接探究!
叶墨宸缓缓睁开眼,神色平静无波。他伤势未愈,此时动手,极为不利。
纳兰云舒坐在他身旁,心中一紧,暗中传音:“墨宸,不可冲动!”
高台上,玄清宗主面色不变,淡然道:“苍梧道友过誉了。叶师侄前番历练身受重伤,至今仍在调养,恐不便动武,以免伤了根基。”
苍梧子呵呵一笑:“原来如此,倒是老夫唐突了。不过,剑道交流,未必一定要动手。听闻叶小友于剑道一途颇有独到见解,不如就借此机会,为大家讲解一番何为‘寂灭’之道?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。”他步步紧逼,非要探出叶墨宸的底细不可。
场面一时有些僵持。若叶墨宸拒绝,显得天衍宗怯懦,也坐实了他身负特殊传承却不敢示人的嫌疑。若他接受,无论讲解深浅,都可能暴露寂灭剑道的核心奥秘。
就在这时,叶墨宸缓缓站起身。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,但身姿挺拔如松,目光直视苍梧子,不卑不亢:“苍梧前辈垂询,晚辈不敢藏私。然剑道一途,玄之又玄,重在体悟,非言语可尽传。晚辈资质愚钝,于剑道不过初窥门径,所悟浅薄,恐贻笑大方。”
他先自谦一番,随即话锋微转,语气虽淡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至于‘寂灭’,晚辈浅见,非为毁灭,亦非终结。乃是于极于静之中,窥见万物轮回之理,于虚无之内,感悟生生不息之机。心寂则剑寂,剑寂则道生。此中真意,存乎一心,实难向外人道也。”
他这番话,说得云山雾罩,既点出了“寂灭”二字,又未泄露丝毫具体法门,反而将其拔高到了一种玄奥的哲学境界,让人摸不着头脑,却又隐隐感到高深莫测。
苍梧子眉头微皱,显然对这番故弄玄虚的回答不甚满意,但一时也挑不出错处。他身后一名性情急躁的弟子却忍不住喝道:“哼!装神弄鬼!剑道终究要看手中之剑!叶墨宸,你若有胆,便接我一剑试试!”
那弟子名为赵乾,金丹中期修为,在九霄剑宗年轻一代中也算好手。他话音未落,已拔剑出鞘,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如同九天银河倒泻,直劈叶墨宸面门!这一剑,又快又狠,蕴含着他苦修的“破霄剑意”,竟有几分不顾规矩的意味!
事发突然,连苍梧子都未来得及阻止,或许本就有意纵容!
众人大惊!叶墨宸重伤之躯,如何能接这蓄势已久的一剑?
然而,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,叶墨宸眼中非但没有惊慌,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嘲弄。他甚至没有拔剑,只是并指如剑,向前轻轻一点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,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。只有一股无形的、仿佛能令万物归于沉寂的意蕴,以他的指尖为中心,悄然扩散。
那气势汹汹的破霄剑气,在接触到这股意蕴的瞬间,竟如同骄阳下的冰雪,迅速消融、瓦解,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,便彻底湮灭于无形!
赵乾闷哼一声,连退数步,脸色煞白,握剑的手微微颤抖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他感觉自己的剑意、灵力,在刚才那一瞬间仿佛被彻底“抹除”了!
全场死寂!
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撼了。不动声色,仅凭一指,便化解了金丹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剑?这是何等恐怖的剑道境界?
叶墨宸缓缓收回手指,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,但声音依旧平稳:“这位道友,切磋论剑,点到即止。如此冲动,非剑修所为。”
苍梧子霍然起身,眼中精光爆射,死死盯着叶墨宸,再无之前的倨傲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……贪婪!“寂灭剑意……果然是寂灭剑意!上古寂灭剑尊的传承,竟真的现世了!”
他的失态惊呼,彻底证实了叶墨宸所获传承的惊天来历。演武场的气氛,瞬间变得无比微妙和紧张。
玄清宗主面色一沉,周身散发出磅礴的威压:“苍梧道友!请注意你的言行!叶墨宸乃我天衍宗弟子,其所获传承,亦是他的机缘!莫非九霄剑宗还想强夺不成?”